“干爹”

“干爹”这个词儿,现在的名声实在不好。

追溯起来,国人认干亲是很有历史的。《封神演义》里面,周文王的第一百子——雷震子,就是周文王在燕山雷雨中所收的义子。各种演义小说里有身份的大官儿经常爱到处划拉收干儿子,以《残唐》里李克用的十三家太保最为著名,尤其是第十三位太保李存孝,因为武功了得,把这“十三太保”的名头远播寰宇,弄得后来的《隋唐》,也要硬把秦琼凑成杨林的第十三位义子干儿。

两个成年人关系十分好,他们的子嗣互拜对方为义父的例子也是很常见的。这种认义父与认义子的情怀,是很朴素简单的——就是一位长辈看着一位小辈很招人喜欢,或者两位长辈间要多亲多近,拜个干爹收个义子都是寻常之事。

如京剧界的谭鑫培与杨月楼,二人是盟兄弟的关系。杨月楼临终前把自己的儿子杨小楼托于谭鑫培,而谭鑫培也是对得起兄弟,不仅收杨小楼为义子,按照谭家的排辈给取了“嘉训”的谱名,还把杨月楼与自己演武生的技艺倾囊传授。谭鑫培七子二女,加上这义子杨小楼,真个是“七郎八虎”,与杨老令公他们家一般不差,也是一段佳话。

在伶界,认干亲的现象并不罕见,很多情况下是像上面说的谭、杨二家那样,伶人间惺惺相惜,其目的很单纯,感情是很真挚的。这也是中国这个人情社会里除去亲情外另一种紧密的关系。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在旧社会一些认权贵阶级为干爹的伶人是出于生活所迫。

文革期间,因为父母辈是黑五类而被批斗的人比比皆是。那些曾经认过干亲的伶人,若是摊上了个“够分量”的干爹,那也如有了不好的出身一样,会倒大霉。而这又与出身不同,你的罪过不止是在于有了一个坏干爹,自己还有一条“善于钻营”的罪名。

手边有一份1968年8月号的《京剧革命》小报,其中一篇文章的标题是《张君秋是认贼作父的“干爹”迷》。对张先生认过“总数不下二十名”干爹的行为进行大批判。如张先生的“干爹”中有一位是“被人称为‘北京杜月笙’的吴季玉。这个吴季玉是蒋帮要员于右任的干儿子,又与特务头子戴笠关系密切,而且很得蒋匪本人的赏识,曾委之以军统局北平站站长的重任。张君秋有这个吴干爹做靠山,真是‘一登龙门则声价十倍’,戴上了‘四小名旦’之一的桂冠,能与他的马干爹并驾齐驱于剧坛之上。”这种批判连最基本的历史事实都不顾,说张先生“极尽钻营取宠之能事”结识“吴干爹”是1945年抗战胜利之后,而四小名旦的投票早在1936年就出了结果,及至1940年《立言画刊》组织四位同演《白蛇传》早已成定论。

《张君秋是认贼作父的“干爹”迷》
《张君秋是认贼作父的“干爹”迷》

当然,这种批判文章自不需要讲什么历史真实性,为了一个把人批倒批臭的目的,极尽所能。我们读这种史料,通过近乎咆哮的文风,可以对于那个六亲不认的时代环境有很直观的了解。同时感叹,这些老艺人,正是因为切身体会过了旧社会的逼人忒甚,才真心拥护新社会,觉得自己翻身得到了解放;可他们很多在旧社会时因身不由己被迫所做的行为(甚至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却成为了后来新社会各种运动中的致命把柄。真是讽刺至极。而以“认干爹”为罪状把艺人形容的在“干爹”脚下如何“浓施粉黛”、“卖弄风骚”,则只能说明这些写批判文章的人自己心里是多么不堪。

当各种运动都结束之后,人与人之间的正常感情也随之慢慢地恢复。可是,干亲在金钱至上的时代又开始走形。我们当然要肯定现在仍然有纯粹的干爹义女,但显然,如今“干爹”已经很暧昧,这个词儿已经被毁掉了。所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提起“干爹”来,似乎很难让人再想到早年间那种纯粹的亲情。

干亲之外,领养与过继,也是亲缘网中一种独特的关系。领养也好,过继也好,都是另一种亲情爱心的表现。比如王凤卿把自己的次子王幼卿过继给兄长王瑶卿,正是出于王瑶卿只有二女“乏嗣无后”的缘由,是弟兄间情谊的表现。而老一辈的伶人收养子女,往往都是视如己出,也是积德行善之事。

鉴于两种亲缘关系在伶界并不罕见(张君秋先生那二十多位干爹是有其夸大之处),我们有必要在整理伶人亲属关系的时候一并把它们留存下来。现在,这两种关系都可以在菊坛世系谱中显示出来了。因为这与真正的血亲和姻亲不同,故而在两辈人之间,使用虚线而非实线来连接,并且写明如“义父”、“养父”等字样,与“父”、“子”等区分出来。这些关系和谱图中的其他关系并存,在人物间的操作上并无区别。

今天更新网页代码的同时加入了十八条义父母和养父母的信息,往后还会继续整理添加。若您有这方面的信息,亦可以通过编辑页面来提交,现在新的下拉菜单中已经包含了这几种关系。

读书笔记:《御碑亭》

很久没有写读书笔记了。上个月在读《古城返照记》上卷的时候,摘录了一篇“戏经”。这本书读至下卷——“梨园盛世”,所载彼时京戏台前幕后的内容,看得人目不暇接。除去一些逸闻轶事之外,这些文字真实地反映了很多如今不见于舞台的剧目,还有一些因为“戏改”而改掉了的演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文字是一批“化石”,在音像采集不甚发达的近百年前,记录下了很多珍贵的片段。读书之余,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化为读书笔记,一来让这些东西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并保留下来,二来也是自己阅读理解加深学习的一个机会。

《御碑亭》这出戏解放后是演过的,但其中的各路神仙早已不见踪影,这种积德善报的因果没有了。柳生春那篇“弃之而已”的卷子能够得中,已经改是在暗场交代。听梅兰芳与谭富英的版本,尚有申嵩询问柳生春有何阴骘的对话,而张君秋与谭富英的版本,则把这一段也抹掉,而是改询问柳生春当日为何来迟,柳的文章也从“不佳”变为“甚佳”。我们从中可以看到老一辈艺术家费尽心机地把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从老戏中摘出来,好让这戏能够继续在舞台上演出。其实相对其他一些被动刀子的戏来说,《御碑亭》已经算是改得还不错的了。不过我们借助《古城返照记》,看一看老的演法,也能从中体会到当初编戏之人所要表达的“冥冥中自有神灵”的果报思想。

顺便说一下,在《京剧汇编》第三十二集中所收的刘砚芳藏本,也是带四功曹和朱衣神的。不过《古城返照记》写得比较生动,比读剧本要更直观一些。若两下比对着读,则最佳。

以下根据书中描述的内容做复述,且只涉及“封建迷信”的部分,其他地方因为和现在流行演法一样,故略去。

碑亭避雨一场,孟月华上场三句摇板之后,两边分上雷公和电母,领四黑风旗过场,后孟月华再唱最后一句“又只见狂风起大雨来临”。待柳生春上场后二人轮流唱二六时,上年、月、日、时四值功曹,每人站一把椅上,左手托红纸帖儿,右手握笔。柳生春唱时,四功曹作书写状,记录柳生春的功德。

在这段上,徐凌霄有一段调侃:

书中代叙,四功曹忙于记录亦当然有他们的使命。因为下面一个男性的唱词是“石板之上权坐定,手摸胸膛自思忖,三更人烟俱消静,男女孤存在碑亭,礼义嫌疑俱要紧,我淫人妇妇淫人,戒之在色心拿稳,怕什么男女夜黄昏”。表明密斯脱柳亦已有冲动性欲的情感,幸而用最后的决心,悬崖勒马,得以无事。女性的唱词内有几句是“莫非前世有缘分,今朝一宿在碑亭,他若问我名和姓,须当说假莫道真,只好听天与由命,怨恨风雨不住声,大家保全是万幸,归家焚香谢神灵”。表明蜜赛丝王已经预备那么一回事,只要事后说个假名假姓就是了,这大概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一种打算。可是到底没有成为事实,于是上界神仙就认为非常的功德,特笔记录,呈与上帝。上帝龙心大悦,把密斯脱柳的大名登列天榜,遣朱衣神下界保佑着他中了进士。按说这实在不像一句话,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遇到一处,只要不犯性交就算莫大功德,好像男女邂逅,就有个必须性交的常例,不能不算是奇谈。然而旧礼教之下确有这一类的奇怪观念,一个男性文学不好,只要遇女性而不发生性交,就可以得进士,进士来得如此容易,又何怪乎新潮流中的男性,只要专研性交,就可以得博士呢。

徐凌霄的调侃抄录已毕。虽然语带戏虐,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戏改后,柳、孟(徐文中“蜜赛丝王”即指孟月华,盖其为王有道的夫人)二人都很守本分,柳生春尤有正义感,这是戏改改得好的地方。若按此演法,再恢复上四功曹记录功德,则应是最完美的劝善吉庆大好戏了。

避雨一场后,四功曹上场,把笔记交与朱衣神。接下一场申嵩上,上四房官,打躬,每人递一本荐卷后下。申嵩取第一本念,点头赞赏“此卷可取”。取第二卷念,皱眉道:“此卷不佳,弃之而已”,便扔到桌底。一旁朱衣神拾起,复放回桌上。此时申嵩取第三卷念,赞赏“此卷甚佳,可以取中”。又取一卷,念罢发现“此卷方才归于落卷之中,如何仍在桌上?”再看一看,道:“此卷不佳,实实难以取中”。扔到地上,再取第三卷,此时朱衣神又将卷捡起放回。申嵩读罢第三卷,再取一卷,发现“此卷弃之二次,为何还在桌案之上?想是此人积有阴功,待我仔细看来。”此时仆人上场报,说身后有红衣老者喜笑点头。申嵩恍然:“此人文章实在不佳,怎奈阴功浩大,只可取中榜尾,再作道理。”

这出戏涉及“封建迷信”的部分就这些了。徐凌霄在书中描述的这场戏没有最后的《金榜乐》,只到“休妻”便结束了。徐凌霄借着书中老章之口,阐述了这出戏的两个疑点,也颇有意思:

第一,王有道出门赴考,接着就是孟月华回家上坟,在娘家没有过夜,就赶回婆家,因为避雨到天明回家,接着王有道就考罢回来,接着就报告王有道得中进士,统共算起来不过一天半的功夫,连赶考、作文、出场、出榜,就都弄妥当了吗。第二,王家没有人看门户,陪伴小姑,所以孟月华才急于回婆家,王有道回家见是妹妹开门,才问嫂嫂为何不来开门,可见家中始终只有两个女性,何以到了雇车,就来了这个苍头,难道说这苍头是专管雇车,不管门户,订过合同的吗?

对于第一点,徐凌霄在书中也做了解答,从中亦可让人体会出中国戏曲之妙处:

要按实在时间演来,这出戏可没有完了,所以只可如此迁就着,把情节层次表明就是,在事实上虽然不合,在戏剧穿插上倒颇合于艺术的剪裁。这些地方万不可看得太实在,否则戏剧无一可通。

而徐凌霄对于苍头的出现则不认可,认为是“无端”出现,“把戏里要素冲散了”——即“家中无人”的重要性。“戏改”的诸位大人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固然把一众神仙都砍掉了,这个苍头却仍然在王家晃荡,不甚合理。

徐凌霄看戏,很多切入点非常独特,也正是这部书有趣之处。

本篇笔记到此为止。徐凌霄原文抄自《古城返照记》第二十一回。

火彩:2013年3月

  • 【2013年03月01日08:54】刘秀:“(二簧快三眼)适才间卿的本寡人已准,寡人戒酒不听谗言、岂斩我那开国老臣?孤是有道的明君。君臣们好一比那骨肉的情分,叫一声姚皇兄、姚子匡、伴驾王、孤的爱卿,你那里休流泪、免悲声、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2013年03月05日08:21】汉献帝:“大丞相上殿,有何本奏?”曹操:“臣启万岁:外面有两处烟尘未扫,乃是我朝之后患!”汉献帝:“但不知是哪两处?”曹操:“东吴的当归,西蜀的桔红。”穆顺:“大丞相,您把我的词儿给说了!”
  • 【2013年03月15日08:49】张飞:“二哥,你看我这一枪刺得好不好?”关羽:“哼!你这一枪刺得不关紧要,险些弟南兄北各自东西。古城楼上,你赐我三通战鼓,十名小卒。蒙天护佑斩了蔡阳。若是斩不了蔡阳,我的性命断送你手。似你这样不讲情义之人,还有什么桃园义气?话已讲明,我要回转蒲州高老庄去了,你也回流沙河去罢!”
  • 【2013年03月16日19:02】铁镜公主:“我瞧你这两天,总是这么愁眉不展的,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成吗?”杨延辉:“本宫无有什么心事,公主不要多疑。”铁镜公主:“俺一生就是这样疑心忒大!(西皮摇板)孟德生来疑心大,常在虎口去扳牙。多吃几杯安歇罢,昏昏沉沉到我家。”杨延辉:“呃,本宫与你讲话,不要在一旁睡觉啊!”
  • 【2013年03月17日20:36】公主:“慢说你的心事,就是我母后的国家大事,咱家不猜便罢!”四郎:“若猜呢?”公主:“猜他个八九。”四郎:“今日闲暇无事,就请公主猜上一猜。若是猜中?”公主:“你给我两毛。”四郎:“若是不中?”公主:“我拿你两毛。”四郎:“干脆我给你四毛钱得了。”公主:“那也行。”
  • 【2013年03月20日09:16】铁镜公主:“(西皮慢板)这不是那不是是何意见?(行弦……想)驸马你这儿来,咱家这一猜呀,准能猜到你的心眼上!”杨延辉:“公主请猜。”铁镜公主:“(扬尘)咄!(西皮摇板)急忙奔到那寒窑前。(跑下)”
  • 【2013年03月22日08:30】雷万春:“(西皮流水板)举目留神观看她:番邦女子不多大,她年纪不过十七八。跨下一骑桃花马,手使绣龙刀两把。好一似嫦娥临凡下,分明是身穿大红、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头戴着乌纱、颤巍巍就两朵朱宫花。公公儿媳来答话,反被番邦笑某家。快唤头目来答话,你若是收覆水我带你回家。”
  • 【2013年03月22日10:09】杨延辉:“(西皮快板)适才太后问斩刑,多蒙公主讲人情。未谢太后先拜你,你是太后的大徒弟。丈母娘,本姓萧,七月十三得宝刀。说得刀,道得刀,这个得刀就在洛阳桥。”萧太后:“哎!不管得刀不得刀,命你镇守北天门。”
  • 【2013年03月27日08:55】杨波:“参见千岁!”徐延昭:“大人不在朝房修本,慌慌张张到御街做甚?”杨波:“学生正在朝房修本,忽听国太,要将江山社稷,让与奸贼你娘。”徐延昭:“你姥姥才土匪呢!”

菊坛世系谱

2008年,与久仰了的裘迷相聚于北京,我们从隆福寺的三联往南走到王府井的长安街口。记得在路上,聊到各类戏曲网站,小豆子对他说,想做一个家族树式的小站,利用数据库的资料和简单的算法,直观地反映出戏曲界人与人的亲属关系来。算来,已是将近五年了。

其实这个概念,早在2005年的时候就提过了(见这篇小文)。那会儿也只是感叹一下,并没有真的动手,因为手头要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后来陆续做了些如京剧剧目考略和红毹艺话这样的小站,还接手了梨园的维护工作,但这个比较有意思的概念,也一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算来,快八年了。

去年11月份和小豆花休假回来后,对小豆花说,要不然咱们做这个吧。数据库与网页的设计并不复杂,稍微花了一些时间在编程的算法上做优化,这一段历程也是很有挑战性的。于是,这项工作就这么突然地从一个简单的概念付诸实施了。现在想来,倒也挺突然的。

不过这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放到几年前来做一个戏曲界的人物关系表,恐怕能调用到的资源还没有那么多。今天,梨园百年琐记里已经收录了超过四千位圈内人士的资料,数据库中提到的人物则超过一万四千人,有这个庞大的资料库作为后盾,在一个人物关系表中显示某人的曲种行当,以及他亲戚的曲种行当,都不是一件难事儿。

而一个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表,分解开来后,其实也是极为简单的。对于每一个人物,我们不需要知道他的七大姑、八大姨、祖上多少代都是谁,每一个人的亲缘记录只要二条,即:此人的生身父母是谁,此人与谁有过婚姻关系。就这么简单。其他的亲缘关系都可以从这个最简单的关系推导出来。比如甲的父亲是乙,母亲是丙,那么若想知道甲的祖父是谁,只需要在数据库中查一下乙的父亲是谁即可。甲的叔叔呢?那是一个或多个与乙的父母相同但是比乙的年龄小的人(或人们)。甲的舅妈呢?甲的舅妈是与丙共有同一对父母的男性的妻子。通过演算,我们可以算出一个人上下多少代周边多少位亲戚来。而这些都会由电脑帮我们从数据库中查询并算好;给我们展现出来的,则是一幅幅清晰明了的人物关系谱图。坐享其成,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由于录入的偏差或者重名等原因,电脑生成的谱图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准确的,而这时就需要大家帮忙来查错并及时指出,以免讹误流传。梨园百年琐记一直靠着大家的帮衬才有了今天的规模,相信菊坛世系谱也不会例外。

当您在谱图中浏览时,点击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将会进入以这个人物为中心的新谱图,所有亲属关系称谓都是相对这个人而言的。所有加粗了的链接,都表示此人是戏曲曲艺圈子里的,而正常字体则表示他是“外行”。

在谱图中,人物简单的介绍以及生卒都来自梨园百年琐记那边。如果这方面有空缺,则说明琐记那边尚无相关信息。若是您恰好有某些可以帮助补充的资料,希望您一如既往地在琐记那边提供。充实那边的资料,将会使两边受益。这就是资源整合的一个好处。

人物的照片也很容易地从梨园百年琐记那边引用过来了。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照片资料,所以您会看到很多人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头像图标。提供照片的方法也是通过琐记的投递。另外,点击照片或者头像的话,将会进入该人物在琐记那边儿的页面,您可以看到此人的更多介绍,或者帮助补充提供新的信息。梨园百年琐记那边人物条目的页面上也将会加上反向的链接,直接连到相应的谱图中来(就像现在连到老唱片的相关页面那样)。

有蓝色背景的人物表示此人是男性,而粉色背景则表示是女性。这个其实还是很明显的。我们觉得这样的设计比文字的“男”、“女”更直观一些,而且更省地方。

目前小站上的信息,大部分来自梨园百年琐记中已有的文字,另外参考了刘嵩昆的《京师梨园世家》,并按照书里的内容挨家挨户地把信息提取出来并数字化(现在完成了四分之一)。需要极力推荐这本书。想当初刘先生手工编篡那一张张图表,比起如今用电脑生成可是费功夫多了。今天我们又得以更上一层,系统地整理这些信息,免去了在书中从一个表跳到另一个表的繁琐查询,而刘先生作为这个领域的先驱,功不可没。

说到先驱,还有一位前辈需要提及,那就是作了《中国伶人血缘之研究》的潘光旦先生。潘先生在这本书里以独特的角度解读了梨园世家的产生与发展,梨园界屡见不鲜的“强强联合”的婚姻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这个圈子的优化与扩张。潘先生说:“伶人是有世家的。不但有,并且很多,亦且也许比别种人物多……‘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原是生物界的一大原则……一个以票友开始的个人往往终于会造成一个三代四代专以优伶为业的家系,而家系与家系之间,复因彼此互为婚配的关系,可以造成一个庞大的集团,一个千头万绪、循环往复的‘血缘网’”。

直到今天,我们还可以看到在京津沪这样拥有大剧团的地方,一对对梨园伉俪携手继续“循环往复”新的关系网。比如2009年结婚的李孟嘉与谭茗心,就又把京剧界的两大世家——李家与谭家联系到了一起。小站的数据每补充一条新的亲缘关系,就会把一个点连到另一个点,把这张网编得更庞杂,最终使我们有一个更直观的概念,从宏观到微观,每一条人物关系都会非常清晰。而这一切都是实时的,不必等到多少年后我们再回头来考证和整理这些信息。

小站目前是测试阶段,最终我们会加入师承以及干亲螟蛉的信息。这些信息怎么能够更直观地表示出来而不使现有页面变得臃肿,又是一个挑战。

欢迎您对新的菊坛世系谱提出您的意见和建议,也希望这个小站能够成为您又一个应手的工具,哪怕是一个有助于八卦的玩具呢 表情

对了,网址是 http://trees.xikao.com 。从戏考的各个小站也都可以连接过去了。

《古城返照记》中的“戏经”

近来在读徐凌霄的《古城返照记》。徐先生掉的书袋有一多半与京戏有关,用唱词调度做比拟可谓信手拈来,使得整个故事读来趣味丛生。上卷虽曰“宦海沉浮”,不似下卷“梨园盛事”那样点明了与戏相关,但上卷对于清末民初的京戏圈子还是有所提及。其中第十回“听戏有戏经戏迷只捧京朝派,点菜报菜名名士难过权势关”中,借主人公陆贾的口,讲出了一个在北京看戏的要领,所谓“在北京做名士的妙诀”。这八条“戏经”,有其夸张之处,对彼时所谓“京朝派”戏迷做了犀利的讽刺,同时我们也可以一窥那时内行戏迷的“风范”,甚至可以借此演绎出新时期的“戏经”来。全八条摘录如下,与同好共赏。

第一条“戏要听”,戏只要听,不要看,耳目两官去一官。

第二条“记术语”,须随时找个戏班子里的戏篓子或票友之类,问几个术语行话,如吃螺丝、洒狗血、马前、叉车、拉屎之类,常常放在口头嚼念嚼念。

第三条“注意伶人的家长里短”,要常常打听某伶某班出身,或是票友,他师父是谁,他师兄是谁,他爸爸是谁,他哥哥是谁,他兄弟是谁,他老婆是谁,他什么时候娶亲,什么时候养孩子,什么时候搬家,什么时候上街买东西。

第四条“谭鑫培神圣不可侵犯”,凡是老谭演的戏,不论场子词句都要归功于他,多多的恭维。

第五条“骂外江派”,不管是戏,是伶,只要不是北京或久走外省的,只管骂,只要能骂外江,就算京内行。譬如说到李吉瑞,你就说去杨小楼何啻万里,说到《独木关》,你就说比《长坂坡》相差万里,说到《宝莲灯》,你就只认可那盘问儿子的那一段,作为神人授给北京伶人的秘本,演上《闹学打灯》,就算他京式上品的全本《宝莲灯》,你若是顾名思义问《宝莲灯》三字作何讲解,再等而下之,讲起宝灯救难救母完劫来,你可就是外行了。

第六条“捧角”,角色说全了有十行,说简单一些,也有生旦净丑末。可是北京最时髦的老生是谭鑫培,武生是俞菊笙、杨小楼,提起谭鑫培来,不妨抹倒一切,刘鸿升汪笑侬固然是一骂了之,就是汪大头孙菊仙也要说他个三长两短,务必把老谭说得像秋定文的朱夫子一样,谁要与老谭稍有不同,便是异端邪说。俞菊笙杨小楼也是如此,哪怕他把《艳阳楼》、《铁笼山》、《金钱豹》、《莲花寺》、《状元印》那些武花脸的饭抢个一干二净,你也要说他是武生正宗,哪怕他们连唱四句原板都怕荒腔滑调,你也要说武生带唱工的戏本是外江派,不登大雅之堂。你还要替他们立个名词,叫做开脸的武生,武生的正宗。

第七条“腔板字味派”是讲听戏的要素。腔就是唱的急徐高下长短曲折。板就是长短节奏的符号。字就是字眼的念法,讲的是四声分明,五音准确,有发有放有收,有尖团有阴阳样样具备,罗罗清楚。

第八条“戏情对不对,要以伶为准,不可以戏为标准”。譬如崇拜谭鑫培,你就替他想出种种说法,说他如何体贴入微,恰到好处。那些别有体会,不同于谭的,你亦可以不假思索骂了再说。譬如崇拜杨小楼,哪怕他懒得刀花都不耍圆,两腿画个圈就算走了边,你也要说他雍容大雅,与众不同。哪怕他翻来覆去尽闹《长坂坡》、《铁笼山》,你也要说这才真正武生好戏。谭鑫培说刘鸿升的《斩黄袍》不该喊两句梆子,失了皇帝身分,你万不可说这出原来就没有打着给赵老大留身分,更不可说你谭鑫培唱《胭脂虎》为什么也唱句梆子,为什么不替李大元帅留下身分。还有些谭迷说刘鸿升的《斩子》,见穆桂英不该骇得帽子压了头皮,失了元帅身分,不像他们谭老板始终板着面孔,十分正经。你也只可顺着他们说。若是问他,既然板着面孔,何不将穆桂英一齐开刀,谭老板演《汾河湾》见鞋起疑,发生酸素的时候,何尝不帽子压着头皮,他的王爷身分何在?这样反面抗议虽然合理,亦是使不得的。总而言之,戏情戏理都要随着各人所拥戴的伶人为转移。

戏考十二周岁!

今天是戏考的生日,今年又是戏考的本命年。没错儿,戏考十二岁了!

戏考上线十二年,经过了好几次改版,如果不回头仔细查一下记录的话,已经没有办法算出来准确的次数。不过大的几次还是记忆犹新的,有从亿唐的 pekingopera.myetang.com 域名转到 www.xikao.com 上的经历,有从静态的 HTML 网页转到后台数据库加前台动态 PHP 平台的经历,有剧本编号从四位升到八位的经历,当然还有今年初最大的一次统一改版的经历,等等。这些都是一直伴随着剧本的录入整理工作而进行着的。事实上,如果这十二年来只是敲文字整剧本的话,那就太过乏味了。正是有了这种调剂,让这十二年走得一点儿也不无聊,而是乐趣丛生;而谁又能想到,在这个过程中,还催生了如梨园百年琐记京剧剧目考略红毹艺话这样的小站。现在,梨园百年琐记的日访问量甚至都已超过戏考剧本部分的日访问量了。可即便如此,每年我们还是会给戏考过生日,而不是在11月给琐记过生日,或者9月给考略过生日。没有最早的戏考,也就没有后面这些。

戏考的生日,恰又是在一次新的改版后没多久。前一阵刚把最后一批用旧模板的页面转用了新的样式,各种微调工作也差不多了。这个新的样子估计会至少保持个若干年,直到能够想出更好的创意来。网址的优化也都搞好,像 http://scripts.xikao.com/play/01001001 这样的整洁地址也都被搜索引擎抓到了,这一期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了。

感谢大家这么些年的支持,通过戏考,也认识了那么多同好友人,这也是除了那些数字化资料外最大的财富。谢谢!我们一同快乐!

另外:今天正好是夏时制,平白地少了一个小时,果然本命年不好过啊 表情

火彩:2013年2月

  • 【2013年02月07日18:46】李艳妃:“(二簧原板)有下场来无下场,细听哀家说个比方:昔日里有一个潘老丞相,李氏夫人替了皇娘。紫竹林内生嫩笋,老牛还会产麒麟。”
  • 【2013年02月11日08:32】祢衡:“我乃天下名士,将我用为鼓吏,犹如臧仓毁孟子,阳货轻仲尼。曹操哇,曹操,真乃是匹夫之辈也!(西皮快板)开言怒发三千丈,大骂曹贼气如刚。昔日文王访姜尚,渭水河边遇栋梁。臣坐辇,君掖缰,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 【2013年02月12日08:33】徐策:“(反二簧慢板)见夫人哭出了席棚以外,可怜她抛撇下十月怀胎。催命鼓响咚咚魂飞天外,救生锣仓琅响魂又转来。这壁厢绑的是薛猛元帅,那壁厢绑的是马氏裙钗。马夫人她不愿绑在板凳上,薛元帅他偏要让马夫人绑在板凳上。”马夫人:“我是扁担?”
  • 【2013年02月24日20:16】昨夜晚梦见看新改编的《四郎探母》:佘太君投到番邦,挂帅在雁门关镇守。杨四郎尚不知,偷着过营探母被抓,竟发现老娘已在这边儿。据说这么改巧妙地回避了杨四郎往返边境这种叛国行径。另外记得佘太君上场大段流水,没一句合辙。其中有“十王九王八王我不要,封我十一王才称心”的词儿。这梦主何吉凶?
  • 【2013年02月28日08:18】包拯:“(西皮导板)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西皮原板)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我与驸马相过了面皮。我看你左眉长来右眉短,两耳垂肩手过膝。看来可称我门婿,择选良辰会佳期。”陈世美:“(西皮原板)明公说话言太偏,细听世美表一表家园:我本中山靖王后,现有历代宗谱传。”

姜昆的“新春爆笑晚会”

上周日,小豆子一家一起去大多伦多中华文化中心看了一场演出,由姜昆带队的一批相声演员举行的春节特别节目,号曰“新春爆笑晚会”。

第一次听说有这场演出的时候,觉得时间和地点选得真是太糟糕了:星期日晚上七点半举行,意味着演出结束至少得十点多,而这个名头上貌似很主流的中心实则地处偏远的“郊区”,去路漫漫且不言,这回来到家估计就得午夜之后。第二天还得上班儿,太不值当了。后来发现原来第二天虽然是星期一,但那个周末其实是连休三日的小长假,星期二才上班。这样一来星期日晚上就不怕被拖晚,于是果断购票。

演出地点选在这山高水远的多伦多东北方士嘉堡地区也是有其针对性的,根据统计,那个地区的华人比较密集,所以相对来说,舍弃我们这样的小众而去迎合更多的潜在观众群,也是没有错儿的。大山在串场的时候还拿这个地方开玩笑,说:

我发现节目主持到现在,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国家主持节目,忘了说自己国家的语言,一直在说“外国话”。这不行啊,因为我们在大多市,在 Markham(豆按:万锦市。应属口误,剧场所在地附近倒是有一条名为 Markham 的街,而剧场实际地理位置在士嘉堡),我们一定要说当地的语言,对不对?所以接下来我用广东话给大家主持(豆按:万锦市与士嘉堡比邻,华人密度都较高,老华侨以讲粤语为主)。开个玩笑,我广东话不行。Ladies and gentlemen, are you enjoying the show? 其实说英文就是告诉大家,我还会说英语。

本场演出,大山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很好地利用了他作为本地人的身份在加拿大主持这场演出的条件,包袱很有特色。比如这段道白:

哎呀,很少在自己的国家主持节目,非常有意思。一般我都是在“外国”——在中国做外国人。但是这次我们在加拿大,我作为一个很爱国的、很自豪的加拿大人,非常高兴能够欢迎来自遥远的中国的几位“外宾”,“外国艺术家”,他们会把“异国他乡”的艺术带到我们加拿大来,大大地丰富我国的文化市场。这在加拿大主持节目太过瘾了——他们成外国人了,嘿!

整场演出从时间长度和节目数量来说都有可以填充的空间。看场刊,原定应是上下两场共六个节目,包括一个刘全和、刘全利兄弟的一个哑剧。而实际上,正式演出只有五个节目,也没有中间的休息,两个多小时结束战斗。感觉赵津生有点儿浪费了,只在姜昆第一个相声的后半段出现,而且开始部分词儿还很少。其他演员,像周炜、郑健、朱少宇,除了有自己独立的节目外,还在最后一个群口儿里出现了。当然,姜昆和老搭档戴志诚也是这样的模式。另外每个节目后也基本都有返场。

简单凭记忆评论一下每一个节目。

头一个节目是朱少宇和张露曦。按说打泡的段子不太好说,张露曦又是位女同志,小豆子一向的偏见是女同志说相声讲评书什么的都是差点儿意思。不过张露曦的风格倒是很火爆,很适合开场。应当这么说,当一个女相声演员“狂野”起来没了女性应有的风格时,豁出去了,那么她的相声还是能够对付看着的。

周炜和郑健的节目就是文字游戏,顶针续麻,并且让底下的观众给出字头。上次看这种类型的段子大概是十好几年前了,老段子还是有新意的。垫活儿不错,尤其是垫活儿的包袱涉及到这二位鲜明的形象,很有效果。

周炜返场唱了两首歌,《红星照我去战斗》(题外话,听说李双江老师刚刚又被他儿给坑爹了,惜乎)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第二首说是专门献给坐在下面喜好这口儿的我朝驻多伦多的房利总领事(后面周炜赶紧补充说也献给在座的同胞们,险些成了房总的堂会)。歌唱得不错,但和整个晚会的气氛不符,加上两首更显得长了,有些煞风景。

说到房总领事,有个题外话。演出前服务生在下面告诉观众说不让照相,尽管剧场本身的标识说是不让使用录像器材和不让用带闪光灯的相机,但演出方要求即便没有闪光也不能照。一开始大家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到后来周炜特意介绍了房总领事之后,开始倾情献歌。只见总领事手举长筒相机咔嚓嚓地拍了起来。真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要不中央要求领导干部要起带头示范作用呢!房总领事真是一呼百诺,群众们也如释重负,纷纷拿出相机拍照了(除少数打闪光的外,大部分就是普通照相)。至此,这个口头上的禁令也就无效了,所幸并没有影响演出本身。

大山砸了姜昆的挂之后,姜昆与戴志诚(还有稍后登场的赵津生)出场了,表演的是2010年央视春晚的作品——《和谁说相声》(不同于场刊上“待定”的《乐在其中》)。当年第一次看这个段子的时候就没觉得有多好,比姜昆后一年的《专家指导》要差了很多。尤其是姜昆、戴志诚两人对赵津生“奇怪”的形象大发议论,可实在让人看不出赵津生有哪点儿奇怪的样子。加上是在舞台上演出,不似电视转播时可以来个特写镜头,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赵津生出场后若干个与电视剧《潜伏》有关的包袱,因为时过境迁,更没有什么共鸣了(2010年春晚时提这个2009年热播的电视剧还是应景的);后面赵津生的大段贯口亦是如此,过时了,且有说教意味。因此,这个段子实在不成功。不过可能由于没有时间限制了,这个段子的长度明显比在春晚上要长,入活更自如一些。

姜昆与戴志诚——顺便说一下,举着麦克风说相声真是不自在
姜昆与戴志诚——顺便说一下,举着麦克风说相声真是不自在

返场也没有赵津生什么事儿了,姜昆和戴志诚两个人讲了一个与广东话有关的小段儿。这个活儿前年他们来参加多伦多喜剧节的时候使过,不过彼时姜昆能够把底的那段“张厂长”一口气说下来,今次则未能讲完。岁月不饶人?

刘全和与刘全利的哑剧《兄弟拍电影》很不错,而请上来做配合的观众更是出人意料,演得很好。

最后姜昆、戴志诚、周炜、朱少宇、郑健合演了2011年央视春晚的《专家指导》(又不同于场刊上的《如此开发》,赵津生又一次消失了)。当初看这个段子的时候就觉得还是一个不错的作品,这次再看,想法依旧。作品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动修改,直接照搬来了(除了底不一样,春晚上是把专家们“埋起来”,这次是把姜昆的老婆“埋起来”)。这个作品的一个短处是:它只适合在过年的时候演,因为有“二十三,糖瓜粘”这段歌谣。确切地说,是更适合临近春节,在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几天;而一旦过了年,就有些不合时令了,更不要说在比如六月份来说这个段子了,这样就局限性太大了。另外,还老得有个观众配合给送苹果。

关于姜昆的两段,一个合理的推测是:姜昆对于这两个春晚作品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拿出来再次表演,而不像很多春晚其他应景作品,一次性地使用后就没影儿了。当然,也可以推测是姜昆认为番邦外国的观众不看春晚(或者看不到),就拿了这两个作品来,给大家“开开眼”。

无论怎样,从现场的效果看,观众对于这两个段子(尤其是第二个)的反应还是很好的。我等在二楼居高临下,看前排及楼下前仰后合者,大有人在。整台晚会亦是如此,很成功。

新春话《骂曹》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没有年三十直接过初一的年,总觉得有些匆忙了点儿。大约也是今年梨园没来得及提前排出新春特辑水牌子的原因吧(把责任推给历法了)。不过特辑照例已经开锣了,连续十天,希望大家喜欢。在此也给大家拜年了!万事如意!阖家欢乐!按照老规矩,贴一张加国农历年的纪念邮票——不过这蛇的设计真是太难了,不那么容易能给画得让人看着舒服些。

加拿大邮政蛇年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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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公历一月一日“偷走”了“元旦”这个名号后,留给农历正月初一的就只有“春节”这个称呼了。不过老戏里面,“元旦”自然是指我们今天要过的这个年。新春的舞台上都会是有吉祥好戏,即便内容不吉祥,名头有个好彩也是可以的,比如像《搜府盘关》,明明都要“三更时分斩杀世子”了,因为有唤作《黄金台》,而受到欢迎。据吴小如先生讲,早年马连良在元旦爱演《借东风》,取“一帆风顺”之义;而谭富英则爱演《定军山》,取“一站成功”之义。另外谭富英也会贴《骂曹》,因为该戏又名《庆贺元旦》。

《击鼓骂曹》这戏发生在元旦,戏词儿里说得明白。祢衡在曹府门前唱到:“元旦节与贼个不祥兆,假装疯魔骂奸曹”。按说这词儿其实不太好,“不祥兆”都出来了。不过,这只是给“贼”的,所以咱们这种好人家自然不用上心,只是围观看个热闹而已。

初进番邦的时候,身边的戏曲音像资料不多,那会儿网上的资源更没有现在的丰富。为数不多的几盒磁带里,就有一盘是杨宝森的《击鼓骂曹》。有一段时间一直听这盘带子,以致《击鼓骂曹》整出从祢衡到张辽的词儿都熟透了。

起初觉得祢衡在骂曹之后被“列公大人”相劝了几句,性情就立刻转变,未免太快了些。“自古道责人先责己的过,手摸胸膛自揣摩”之后,就“罢罢罢”暂息心头火,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因为相劝的言语里有威胁到自身性命及家属生存的话,“一家大小依靠何人”,祢衡的转变倒更像是为了保全家小而做的不得已之选。后来才明白,京剧不善表现人物内心变化,非此一剧。试看《战太平》之花云,几分钟前还“大骂贼子北汉王”,转眼间就“无奈何跪在宝帐上”,接着又是一“呸”,“你老爷愿死不愿降”。倒是《三国演义》原文上祢衡的性格始终如一,“衡不肯往。操教备马三匹,令二人扶挟而行”。

祢衡在回答曹操问“老夫奸在何处”的疑问是,并没有抓住重点。看看祢衡给出的理由:“他自幼儿举孝廉官卑职小,他本是夏侯子过继姓曹。到如今做高官忘了宗祧,全不怕骂名儿在万古留标。”说白了就是一个事儿:曹操不是老曹家的。没错儿,曹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曹嵩(夏侯姓)给过继到曹腾家,全家才开始姓曹,可这实在表现不出曹操有什么奸诈之处。曹操这个“把柄”在三国戏中总被人们屡屡拿出来说道,人们八卦的心态实在太强烈了。到后面祢衡下去换衣服,曹操对满朝文武问道:“祢衡道老夫奸,老夫我奸在何处啊?”众大臣一个个拍马道:“丞相是大大的忠臣!”曹操又问:“忠臣?”众人肯定地说:“忠臣!”曹操释然大笑。这劲头儿,衬着大白脸,真是一派奸诈之气象,过瘾!

祢衡骂曹前那段“谗臣当道谋汉朝”中,有一句“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扫,手中缺少杀人刀”。须知历朝历代的大奸臣,上场的定场诗中常会有一句“舌尖杀人不用刀”以表示其阴险。这“缺少杀人刀”和“舌尖杀人不用刀”,两下一比,高低立见了,到底只是书生见识。

《击鼓骂曹》不仅别名《庆贺元旦》,还有《群臣宴》的别名。我国自古以来,过节就是吃吃喝喝外带找几个诸如擂鼓这样的娱乐活动乐呵乐呵。过年了嘛,图个乐子。可见,祢衡在这天跑到相府脱光了衣服击鼓骂曹,是多么一件煞风景的事情了。《骂曹》后面的《鹦鹉洲》,也就是曹操借刀杀人的效果,是单独的一出戏(《骂曹》后面的《东郊送衡》也已失传)。好在,《击鼓骂曹》的事收在元旦当日,收得很是时候,好歹这个年大家算在一通热闹之后过来了,至于后面事儿,且先不用提它了。

蛇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