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的“标签云”

昨儿把手指划了一下,码字儿不太方便。所以本来打算谈谈梨园录音的分布情况,就推到今天了。

无论京剧剧本的数字化,还是京剧历史资料或者京剧录音的数字化,不是以把数据扔到一个数据库里为最终目标的。概念上说,那样做只是在做一个表,而不是一个数据库,一个 Excel 可以完成的事儿,用 Access 去做同样的效果,那样是没有意义的。在数据库中的数据与在表里的数据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数据库里的数据可以通过不同方式地排列、查询,产生出不同的结果,对我们分析数据有所帮助。所以我们只知道梨园现在有一千多出经典剧目的录音,并不代表什么,这一千多出录音,是怎么个具体情况,还是需要花功夫分析的,这对京剧录音资料的考证甚至了解京剧的发展也是有帮助的。

所以新的这个“标签云”的页面,就是对数据做分析的一个平台,我们可以从中读到很多东西。表面上的就不说了,一眼看下去,谁的录音多,比旁人多多少,字号大小的区别,一目了然。这算是 Web 2.0 的一个经典概念吧,把已有的项目按照一定检索顺序(英文里是字母、中文里是拼音或笔画),然后通过字号大小体现数量的多少,不像传统的需要两个表来表现,十分清晰明确,小豆子推崇的经典概念之一。

我们可以看到,目前所留下的资料里,1957年前后的资料最多,那正是京剧史上所谓的京剧的黄金期,包括各种建国后不久就禁掉的戏,在那一时期有了开放的迹象,而且那时的录音条件也要比建国初期要好。

上海”也是标签云中一个很大的词,比“北京”还要大,当然这并不代表现在留下的录音上海的演出要比北京的多,但是这至少说明,在资料的考证方面,无论通过录音本身还是通过其他文献资料,我们更容易甄别出哪些录音是上海的演出,上海在资料保存以及整理方面,做得的确要比北京好。而且直到今天,上海电台仍然坚持每天播放京剧节目,凡此种种,都应该让北京感到汗颜。

演员中,北京团的,上海的周院长,以及杨宝森李和曾袁世海,都是大户,而尤以马连良、张君秋为最。原因是多方面的,简单分析一下,地利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后四大须生里唯独奚啸伯所留录音不多,与其落脚点的偏僻是有关系的,当然,地方台的资料库中料也保存了不少绝版录音,但同样是因为地理偏僻的原因,使得这些录音难见天日,很有可能就随着某一次改革而被彻底淘汰掉,想一想,痛心。至于关外的唐老将,都因为所留录音不到十出,而不在“标签云”的页面上。马、张二人的资料数大约很难有人能超过了,况且他们二人的资料仍有很大的挖掘潜力(不日还有他们的新录音上传),最有希望能和他们持平的也许就是李和曾了,因为李先生在文革后仍在舞台上坚持多年,加上文革前尚未挖掘出来的戏,相信是很有挑战性的。

最后再说一下另一个很大的词——音配像。李大爷搞的这个工程真是利在千秋,单就挖掘珍贵录音一项,就是很值得称道的。不过再强调一下,梨园所谓的音配像原版录音,有时候用的是比音配像还要完整的版本,比如周院长的《秦香莲》,比配像多出闯宫的场次,其他一些录音如被音配像所替换下的锣鼓点、原唱,也都恢复原貌,不是简单地从 VCD 上扒音轨这么简单。

还有很多录音的具体资料,如演出地点、年代等等需要具体考证,这方面的活儿是个慢活儿,也比较麻烦,但是出来的成果,也会是像现在这个“标签云”这样,让人激动的。

小豆子相信这一点,也相信梨园在大家的努力下能够做到。

梨园的录音及《坐宫》

其实是俩题目,合一块儿写了。

最近在大批量恢复梨园的老录音,一来就像上次说的那样,这是一件不太费功夫但是看起来很出活儿的工作 表情 二来希望早日把录音恢复晚,然后就可以进入正常的更新轨道。

一次恢复很多录音的话,首页显然不够显示的,而更新记录的页面又太长了,所以现在有几个子页,可以只查看新增或者恢复的录音,甚至局限于某一年(当然,目前为止只有20072008年)的更新记录。

原来有人问过梨园录音恢复的顺序很诡异,看似一批一批同一剧目的录音都恢复了,但是各批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似的,或者说,没有任何规律。

简单介绍一下本次梨园搬家录音恢复的顺序:首先是所有音配像所用的录音,然后是现代戏录音,而后是电影录音,再之后就是现在进行中的传统戏和新编历史剧的录音。因为小豆子的电脑是英文版 Windows,中文文件的排序并非按照拼音,而是按照 Unicode 编码排的,而 Unicode 中汉字的排序基本是以偏旁部首归类的,所以你就看到了经常是一批宀盖头的剧目更新完后,又一批扌手旁的剧目更新,往后还有艹字头啦,氵点水啦一类的组合,皆因为此。

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再有二十五次应该就可以恢复完(取决于每次更新的量)。恢复过程中也发现有些录音自己没有,得四处打听打听。而且为了不让每次更新都只有恢复性质的录音而让人觉得无聊,每次也会捎带增加一两出以前没有传过的录音。

关于录音,特意提一下程君谋的《坐宫》。程先生的《坐宫》有两处明显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一处可取,一处值得商榷。杨四郎给公主吐露实情的快板,介绍他几个哥哥如何遭难,别人唱到自己和八弟被擒即止,转唱“我本是杨——”,然后公主喊“噤声”,两下看后问“杨什么?”而程先生此处继“我三哥被马踏尸骨泥烂”之后,尚有“我五弟五台山参道修禅;我六弟镇三关威名震显,我七弟被潘洪箭射标杆”,然后才是“我本是杨——”,这时候的铁镜公主除非是傻子,否则早知道面前这个就是杨四郎了,因为他把杨家七个人儿,六个全数了。结果公主还继续问:“到底是‘杨’什么呀?”不甚妥。

另一处可取的地方是杨四郎之后的盟誓,别人唱到“我若探母不回转”之后,都是快板转摇板,犹豫一下,公主问“怎么样啊?”,才“罢”一下,“黄沙盖脸尸骨不全”。这是和前面公主盟誓相对应的。但是这里的情况实际上是不同的,公主盟誓,是尚不知驸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犹豫是很正常的,而杨四郎的盟誓,是要争取公主的信任,要表明自己肯定“一夜还”,来不得半点儿犹豫。所以程先生此处四句快板一唱到底,中间没有间断,就是表明杨四郎的决心。甚好。

现在演员唱《坐宫》都唱皮了,俩人上台一顿快板,最后翻俩高腔,鞠躬下台,大约已经没有心气儿去细细琢磨了。

《借东风》

过年,更新两出三国戏:《南屏山》《讨荆州》,曹刘孙三家斗智,乃三国最热闹的关目了。

我们都知道现在流行的《借东风》著名唱段,是马先生当年据《雍凉关》改成的。而文字记载:以前《借东风》不是什么重头,诸葛亮没有这样精彩的唱段。今天更新的这个《南屏山》,就很好地再现了改良前的模样。

首先,这戏原来的正角是鲁肃,老生,而诸葛亮只是个末,高下立判。其次,诸葛亮借风前鲁肃有一大段二六板,想来一定很好听,而诸葛亮七星坛上只是叩拜,几句白口寥寥。

老年间借风时的诸葛亮披头散发,就是个“妖道”的形象(参见戏考所用剧照)。后来改良,形象就好看多了。更重要的是,大段的二簧,无论腔还是词儿,都是上乘的,点石成金的佳作。

大约自马先生始,唱《借东风》者,均按这二簧导、碰、原走了,只不过个人根据需要,在唱词上略有不同。

比如周正荣的《借东风》,多两句,在“邀请我诸葛亮过长江同心破曹共做商量”之后,加入“周公瑾挂了帅兵符执掌,俺诸葛建奇功助他逞强”,然后接“那庞士元”,据说这是雷喜福对该戏的特别体会,这样戏词才能贯串,传与周正荣。

比如李和曾的《借东风》,三句上“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改成“曹孟德灭袁绍兵多将广”,更“唯物主义”一些。特别奉上李先生剧照一张,算是春节礼物吧 表情

《借东风》李和曾饰诸葛亮
《借东风》李和曾饰诸葛亮

就连马连良先生自己,《借东风》也是一路打磨下来,大处如从“为什么有一道煞气红光”改成“趁此时回夏口再作主张”,小处如“算定了”改为“料定了”,都是在消除“封建迷信”。到建国十周年的时候,一出《赤壁之战》把《借东风》来了个脱胎换骨的改变,“天堑上风云会虎跃龙骧”,“从此后三分鼎宏图展望,诸葛亮上坛台观瞻四方。望江北锁战船横排江上,谈笑间东风起,百万雄师,烟火飞腾,红透长江。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赤壁火为江水生色增光”——这样有气势的绝妙好词,无疑是给全剧“生色增光”的。当然,除了演《赤壁之战》外,老路演《群借华》的话,仍然走老词儿。据小道消息,若干若干若干年前,豆爹就曾把这段“生色增光”的词儿引用在他的作文里…… 表情

《借东风》,无论就事件本身还是这出戏来说,都是千古绝唱。

“猪八戒照镜子”

听《响马传》,发现一个纰漏,没曾想翁偶虹这样的大家也会出现这种错误。

第三场武南庄,秦琼三人在庄外,流水板之后,樊虎有这么一句:

“二哥办案多年,真要是输了眼睛,绿林道传为笑谈,六扇门儿留个话靶儿,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儿啦吗?”

这时候是隋朝末年,孙猴儿尚在五行山下压着,而猪刚鬣这会儿不是在天河当元帅,就是在福陵山为妖精,总之,这“猪八戒”三字儿是唐僧在高老庄收了之后起的别名。唐二世之后流传下来的人物,隋末的人是不应该晓得的 表情

《黄金台》之皂隶

过新年,图个吉利,所以挑了出《黄金台》来听——够财迷吧 表情

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里边儿除了皂隶贪点儿小钱儿外,不把前面乐毅投燕演全了,就这么一个“黄金台”仨字儿戳着,总会让人莫名其妙一阵。

皂隶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比他的上司,那位有名有姓的侯栾强多了。侯栾光知道满嘴里嚷嚷“做官儿好,做官儿妙”,可到头来不会做官儿,估计这属于遗传,不然他爸爸侯尚卫也不至于让人给参了。皂隶不仅懂做官儿的门道,还可以把自己的上司玩弄于股掌之上——“屎”呀,“屎蛋”呀就这么叫。另外他还懂得人情世故,“脱裤子还钱”成为经典。更重要的是他还小道消息灵通,用不着他上司把深宫内院的消息传达给他,他就都知道了。甚至于,一眼就能认出个巡城御史,哎,这还罢了,巡城御史成天满街溜达脸儿熟,可一个东宫太子这位皂隶竟也认得,实在不简单。

官场之中,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正是此理。有无数计的皂隶这样的小差人,左右投缘,莫怪是“水不清皆因是鱼儿搅混”了。

大概这就是皂隶以匿名登场的一个原因吧,这样的人太多了,点不过名儿来。

梨园搬家了

(注:本贴也已在几个重要的京剧论坛发布)

这已经不是梨园头一次搬家了,我们也不能预见在将来还是否会继续搬家,但搬家的宗旨都是一个,就是保持梨园这个“永不关门的戏园子”——一个近十年前梨园的发起人梨园e客提出的信念。

梨园的每次搬家都有它的缘由和无奈,小豆子在这里代表梨园的众同仁,感谢这些年来京剧艺术网给予梨园的帮助,在梨园遇到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让梨园又有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

我们发现近一个时期京剧艺术网本身遇到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比如流量的超负荷;我们同样注意到来自网友对梨园页面本身的建议和意见,比如没有以前一个页面包含同剧目录音好,等等。梨园彼时作为京剧艺术网的加盟网站,虽然是“独立站点”,但我们很清楚,无论技术上还是人力上,都要京剧艺术网的同仁们为我们出人出力,而鉴于空间及数据库在彼,我们想分担任务、想把梨园做得更好,却无法实现。

希望通过这次搬家,我们能减轻京剧艺术网同仁的负担,使他们能够用更多时间和资源来维护他们的网站,同时我们自己也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满足网友对梨园提出的针对性建议。

因为资料很多,目前暂时完成了361出京剧音配像原版录音的文件上传及数据整理。随后将把其他资料陆续恢复,并会对页面进行改进及优化。顺便说一下,梨园的所谓“音配像”录音,并不全是指从音配像转出来的录音,有些版本的录音,在制作音配像的时候,因为特殊需要,替换了一些原有的锣鼓点、原人的演唱、或者场次不全,而梨园所收集的,与音配像属同一版的录音,有些是比音配像所配要完整的。

在此感谢多年来支持梨园的朋友们,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梨园的新地址:http://liyuan.xikao.com/

数字化

昨天找同事借来了一个旧式的摄像机(用 Hi8 卡带的那种,市面上已经几乎见不到了),把十二年前的录像转到了电脑里。十二年前哪!那个时候才真是“小豆子”,还是自拍自演,说的是新书。

由于年头久了,带子有些地方都不平了,转出来的效果就不那么完美了,但这已经是对自己最珍贵的资料保存下来的最佳方式了(先前幼儿时期学说话的录音带早已转成 CD)。

除了感叹光阴荏苒之外,还要感叹如今的科学技术,能够让你把旧式的资料数字化——而数字化之后,放多少年,它的质量就都不会减损了。

各地电台、电视台,戏校的资料库里还有多少更精贵的资料,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无人问津。

应该尽我们所能尽,把这些资料从官老爷那里抢救出来,能数字化多少就数字化多少,把遗憾度降到最小。戏迷知音一直在这样做,是一件让人佩服的吃功夫的事情。

在数字化剧本的同时,我们通过梨园也在努力把录音数字化,让其传播得更方便、更广、更久,尽管梨园现在的生气大不如前,但我们仍要继续下去。

把话先撂这儿,一个月后见 表情

大雪飘

今年的头场雪早上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下了一天。

每当看到下雪,脑子里最先反应出两出戏:《南天门》和《野猪林》。《野猪林》不需什么解释,大家都知道那段著名的“大雪飘”。

这段“大雪飘”能流传下来,而且流行得那么广,足以证明它的经典,何况只一个电影这么唱,其他无论实况录音还是静场录音,李少春都是简单的几句吹腔,加上一段念白而已。

“大雪飘”固然好,但吟唱的无非是英雄气短,诚然,里面提到“万里关山何日返”,“缺月儿何时再团圆”,但重点还是在“除尽奸贼庙堂宽”上。而原版的吹腔加念白,则反应的是这位林教头的儿女情长。

吹腔唱两句:“雪飘飞朔风吹透骨寒冷,想往事遭陷害死里逃生”,继而是两句对儿:“朔风飒飒吹人面,凄凉阵阵透骨寒”。随后的念白是介绍来到沧州之后如何到这儿“看守大军草料”,如下:

俺林冲自被奸佞陷害,流困沧州。多蒙柴大官人照顾,将俺荐往这牢营城中,充当一名军卒。看守大军草料,暂且隐身。自到沧州与鲁仁兄分别,是他回转东京,不知俺家娘子怎样?

至此,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在荒山野地冲天发牢骚的林冲,而是触景生情、思挂娘子的林冲。与“大雪飘”不同,这里的林冲没有对眼下的境遇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暂且隐身”,唯一的疑问就是“不知俺家娘子怎样?”而“大雪飘”里的林冲,虽然也有对妻子境遇的疑问,但还有一大堆疑问、感慨,通通地向老天爷咨询。林冲这个人物在《水浒》上是很能隐忍的,很少有往外表露自己心思的时候,遇到与自己利益冲突的时候,非不得已,也是不吭声儿的。小豆子想,山神庙前,林教头纵然有些牢骚,也不会琢磨今日的下场,联想日后如何“重挥三尺剑”去“壮怀舒展”,更不会怀才不遇地感叹“埋乾坤难埋英雄愿”,此时他大约挂念的也就是林娘子了。

林冲不同于伍子胥,伍子胥闷坐荒村都要感叹“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那是因为伍子胥生来性高气傲。林冲不是,林冲更偏向儒,先前东岳庙高衙内挑起自己妻子忍了,往后入伙梁山受王伦刁难也忍了,再往后眼睁睁看着被捉上山来的高俅给放了,他又说什么呢?面对一片雪景,林冲心中当是一种凄凉之感,而不是那种杀上东京报仇的烈火。

英雄也不需要随时都迸发英雄气,儿女情长亦是人之常情,这样的英雄也更有看头。

《打登州》

终于迎来周末了,戏考新增了两个剧本,琐记那里也添加了不少资料。

《打登州》,很好的戏,音配像挖出来周啸天的全剧录音,听了多次,除了周啸天以外,里面去杨林的宋鸣啸、去史大奈的李荣威,都很出彩。

隋唐戏其实挺乱的,包括隋唐的评书,有些节目单拿出来挺有意思,放在一起,就前后矛盾,乱七八糟了。《打登州》就是一例,秦琼为什么给发配到登州,《三家店》里秦琼自己都没唱明白,有唱“杨林与我来争斗”,有唱“都只为锏打杨林结仇扣”,反正莫名其妙地秦琼就给发到登州了,这一点在后来的《响马传》中有所改观,不过那里面的乱就先不在这儿提了,一码是一码。

瓦岗寨的英雄下山,乔装改扮,在大街上与秦琼碰面,这一折是很精彩的,充分体现了中文的博大精深——你要想和一个人成心打岔太容易了,而且打岔打得相当有水平。瓦岗寨的英雄,能把秦琼说的话给岔到他们自己所改扮的职业上去,编剧的高明,让人叫绝!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当众英雄准备下山的时候,程咬金挨个数了一遍,这个扮卖马的,这个扮算命的,问到王伯党,说是“卖艺的”,结果到了后面,王伯党就没了,在街上并没有与秦琼碰面。这是编剧的疏忽呢?还是编剧实在编不出什么岔来了,只好把王伯党给省略了?

当然,后面王伯党还得出来,因为有“射红灯”的重任等着,所以前面是一定要交待有这位神射手下山的。这就引出另一个问题了:杨林让秦琼“身背红灯三盏”,这样秦琼就跑不了了——如果要跑,照着灯追就可以了。杨林傻得可以,灯背在秦琼身上,他自己把灯卸下来,那不就跑了么。而秦琼更是傻得可以,就那么背着灯跑。非得等王伯党“射他一箭”,才把灯弄下来,脱了险。

传统戏是不能深究的,看的就是热闹和门道,娱乐一场而已。这么紧张的《打登州》,那么严肃的靠山王,到最后碰上个真罗成,一句京白的“这是真的”,还是很哏儿的 表情

《哭祖庙》

汪笑侬的戏,好极。最近连着更新了几个《汪笑侬戏曲集》里的剧本,很多都是小一年前合意太爷敲来的。不过和原来《戏考》上的汪本差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戏考》上原来那些也不少是合意太爷敲来的。

最初听汪笑侬的唱片,是从老梨园下的,那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是海派,不过像《刀劈三关》这样的戏,当初一听之下,甚妙。后来大约就神往那超长的《哭祖庙》。当然,后来是听到了,何玉蓉的,等等。

记得当初看资料,都说这戏大段反二簧,百余句,后来有了剧本一数,也就八十几句,不明白这里面的出入在哪儿?当然,不排除流传期间砍掉了很多。比如像以前考得的《凤鸣关》,那也相当长呢。

汪笑侬似乎很擅长把一小段文字故事点化抻长成一出好戏,或者说注水的能力是很强的,《哭祖庙》就是一例。前面是西皮的腔儿加做工,后面纯反二簧的唱工,很耐听。

上次饭桌上合意太爷讲典故,说有一次演《甘露寺》,演员误场,台上的乔国老得耗时间,就问乔福,可知道他刘家的根基?乔福答不知,于是乔国老就在台上开始大段的唱了,头句就是“汉高皇手提着三尺宝剑,灭强秦破暴楚才定江山”。当时听到这儿,小豆子琢磨这词儿着实地熟,一时想他不起。事后想大约这就是从《哭祖庙》移过来的。是呵,北地王在祖庙的一大段唱,就是两汉三国的简史。

每次听全部的《哭祖庙》,开始金殿一场总想笑,因为刘谌有句词儿:“刘谌控背忙躬身,尊声父皇龙耳听”。刘宝瑞的相声说,皇上浑身上下都称“龙”,就这耳朵不能叫“龙耳”,那不是“聋耳”了么。刘谌就这么在金殿跟他爹说“聋耳”,难怪后来一脚给踢出来了。

不过,倒霉的刘禅,又何止是“昏昏沉沉”“睡了几十年”,也确是个“聋耳”。

有人买了高百岁的《哭祖庙》音配像了么?交流交流?说道说道?

《哭祖庙》何玉蓉饰刘谌
《哭祖庙》何玉蓉饰刘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