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军别窑》这戏,算是悲剧吧。毕竟,薛平贵和王宝钏两口子就这么生生给拆散了,而且这一分就是十八年。
京剧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用大家都能听得懂的词,来表现很多很深感情的东西。小豆子不知道这出戏如果换成昆曲,要堆砌多少词藻才能表现这生离死别的感情。手中有《琵琶记·南浦》的录音,同样是夫妻分别的场景,小豆子已经对它没有任何印象了。昆曲实在太雅了。
继续说京剧的《投军别窑》。这里面的词,虽然平淡,但是却是充满感情的。其实,这出戏本身的情节也是没有什么起伏的,但是听来让人心动。单就最后的散板,王宝钏唱“你要走来将我带!”薛平贵唱“你苦苦拉我为何来?”虽然完全是《四郎探母》中的词儿(谁抄谁已经不要紧了),但每次听来,嗟伤不已。
戏中极少见地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台词,那就是“干柴十担米八斗”。今天我们已经不能得知编剧的用意,但是小豆子想试析一下。
第一次出现“干柴十担米八斗”,是在王宝钏得知丈夫即将出征,两口子把王允埋怨一番之后,薛平贵唱给王宝钏的。这时候,薛平贵是要转移话题,不希望在他那个老岳父身上花费太多功夫。毕竟时间有限,埋怨王允也是没用。要走了,说点儿实际的是主要的,于是也就有了“三姐不必泪双流,丈夫言来听从头”的词儿,进而嘱咐一些离开后的事情。
第二次是紧接着,王宝钏回应薛平贵。重复一遍丈夫的嘱咐,表示记下了,并且强调“守不住来也要守”。
第三次是中军来过之后,薛平贵真的到了要动身的时候,王宝钏追问还有“什么言语,嘱咐为妻几句”。薛平贵答“我的心如刀割,也想不起什么言语来了”。在王宝钏的再三要求下,薛平贵把原来的那些话又搬出来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唱,而是念白:“罢!为丈夫此番从军,不知几时回来,寒窑之中,干柴十担,老米八斗,你苦度春秋;倘若是柴米不够,你……回转相府去吧!”这时薛平贵心如刀绞,不但想不起应该说什么言语,而且连说过什么言语都忘记了。人到了这种情况,忙中无策、心乱如麻,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最后一次,薛平贵“又听大炮响三声”后,打马要走,王宝钏紧紧抓住丈夫,又一次问到丈夫走后的“安排”问题。薛平贵如前几次一样,以“干柴十担米八斗,你在寒窑度春秋”对答。这时候已经时间紧迫,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人思考,有点儿语无伦次的感觉——王宝钏希望和薛平贵多说一会儿是一会儿,而薛平贵估计这时候脑子已经空了,因为号炮三声,已经把卯给误了,非同小可,眼前妻子又难割难舍,最后也只能是“马缰绳、剑砍断”了。
生离死别,这种情况下人多是千言万语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就是那种“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的情形了。但你不能让两个演员就在台上干站着没词儿唱,所以,这种重复了四遍的台词,不但没有让人觉得乏味、贫厌,还恰到好处地烘托了离别的气氛与情感。
是挺悲的,可是分别后还不是18年都不来个音训?戏本里的这些夫妻分别,凡丈夫去为事业奔忙,几乎都是十多年后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糟糠妻的,而且这时他自己已经又娶妻了,通常糟糠妻还会给他生个儿子.小豆子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为啥他们都要到那么漫长的时间后才想起自己从前是有家的??早干什么去了!要说古人书信难通也是有的,不过也不至于联络不上吧.要说他没空回去探亲,难道他一点探亲假都没有的,或者吩咐下人回去也行啊.昆曲白兔记是说自己娶了老婆(有权势的)不方便,其他人可能也多半如此,那不和陈世美差不多吗?当然如果以现实眼光认真追究起来,这些人的残忍都是没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