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中的星宿之一

根据早年《北京晚报》之《五色土》副刊连载内容整理。

角木蛟,二十八宿之一,为东方青龙七宿之首宿。此人物源于由小说《封神演义》编写的京剧《大破万仙阵》,其原名叫柏林,是截教门人,奉通天教主之命守万仙阵阻西岐伐纣之兵。他在元始天尊等破阵时被诛。书中有诗为证,诗曰:

一字青纱脑后飘,
道袍水合束丝绦。
元神一现群龟灭,
斩将封为角木蛟。

他的脸谱勾绿膛象形脸,主色绿金脑门加以红色纹理,表示仙家神秘之感。再以翻鼻孔,大嘴岔来刻画其兽类的面目狰狞,造型见威。凡神话戏中有二十八宿人物登场时,此谱均可适用。比如老《安天会》李天王点将;《小雷音寺》撬钹救悟空;《玄英洞》四星擒犀牛以及《混元盒》玉皇升殿,均可见角宿上台。另外《打金砖》演二十八宿上天台,角木蛟上应天意下凡转世为东汉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扶保刘秀中兴汉业,拜为首相,封为高密侯,但在戏里不勾画脸谱,以老生扮演。

读书看报

一个多星期前,也就是戏考刚刚度过十一岁生日没几天,小豆子在豆瓣上开了个帐号。豆上豆瓣,目的有两个:一边玩儿一下社交时代的新鲜东西(尽管在2012年才加入已经不是很新鲜了),另外也通过这么一个好的工具,认真记录一下自己的读书轨迹。

为了在豆瓣上玩儿好,特别画了一个头像,取代用了很多年的那一颗豌豆。当然,这次这个头像仍然是一颗豆,不过像素比原来的高一些,也更卡通一些,在下方还印了一个“豆”记(嗯,您没看错,这个“豆”字远看确实是像个“亞”字)。

头像的进化
头像的进化

说回看书,这应该是豆瓣最好的功能之一了。读书的笔记和心得都可以很好地记录下来。在这个 Blog 的早期,小豆子也曾试图记录一些读书笔记,比如黄裳的文集《剧论卷》部分。不过后来没有再用 Blog 来写什么读书笔记了。这个做法应该再捡起来,那么通过豆瓣来实现,应该是个好办法。

豆瓣上的签名,特别选了很多年前在加国无忧网站上玩儿的时候写无忧专辑的两句:“书从疑处翻成悟,文到穷时自有神”。这两句话小豆子一直很喜欢,表现了读书和写东西的状态和境界。

近一个时期争论的韩寒代笔,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了读书的重要性。在之前不停地敲打应试教育并号称不爱读书的韩寒,到头来还是要说自己是读了多少多少书。耍酷是无意义的,因为没有知识的积累和阅读量的增加,写作的文思是没有基础的。另一方面,即便我们愣是假设韩寒以前的水平是真实的,而在镜头前对文史的无知是这些年才发生的,那也正说明不通过读书的积累,“不大看什么书,都是看报纸、杂志”(韩寒语)的阅读习惯,会让一个人的能力退化到白痴的状态。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只是建立在韩寒以前是读书的条件下;而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那么一切白痴的行为也就更容易解释了。

是的,跑题了,就是顺便谈一下对于这事儿的看法。

当然,报纸杂志也并不是一无是处。那天和小豆花聊天,谈到了以前《北京晚报》里的《五色土》副刊。现在《五色土》的内容怎么样,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前《五色土》是很有内容的。各种文史的东西,包括选择的一些连载文学作品,也都很有其独到之处。另外每次的一些小文章,短小精悍,很有阅读和保留价值。

应该是大约一九九七年或者一九九八年吧,《五色土》出了一个叫《戏曲中的星宿》的系列,介绍了二十八宿的出处以及在戏曲中的特色,很有意思。小豆子那会儿还专门追过这个系列,并且保存了下来。不过当时对著作权的概念很薄弱,因此很遗憾,这个系列的作者是谁,没有一并记下来,现在不得而知了。

打算花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时间,也通过连载的方式,把这个系列通过 Blog 给整理登出来,也算把这份资料给数字化、给传播出去。这也是受到戏迷知音扫描《戏剧电影报》的启发吧。

罗嗦了这么多,算把最近的一些情况和将要做的事情说了一下。有在豆瓣上的朋友们,我们那里见,并请多多指教。

拾慧:豫剧,很让爱他的人气愤!

2012年3月14日

“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

《三国演义》里,吕布下邳被擒,曹操想劝降陈宫,而陈宫执意取义成仁。于是曹操把陈宫的家眷拿出来说事儿,道:“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 ”陈宫对曰:“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于明公耳。” 曹操无奈,在把陈宫推出砍头之前,吩咐手下:“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养老。怠慢者斩。”

尽管贯穿《三国演义》始终的是拥刘反曹的主旋律,但作为一代枭雄,曹操不可能一辈子什么人事儿都没做过。能够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宏才大略的魏武,必然有其过人的地方。善待陈宫的家眷就是一例,毕竟,对手是对手,与家眷无干。

京剧《白门楼》用更易懂的京剧语言保留了上面这个情节:

曹操(白)公台一死,伯母仁嫂置于何地?
陈宫(白)我闻治天下者,不绝人之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室,但凭于你!
曹操(白)来,将陈宫家眷送回原郡,好生照管!

应当说,尽管戏台上的曹操一直是一张大白脸,大家见了总是“奸贼”长“奸贼”短地叫骂(《白门楼》里也不例外),但还是一样可以做出这种大丈夫的行为来。

另外有一出《三国》戏叫《冀州城》,说的是马超攻打历城失败,败回冀州城外,却发现城里的降将已经兵变,并把他一家大小绑到城楼之上,不但用言语刺激,而且一刀一个把马超妻小当着他面儿给杀了。这戏里的马超是武生,表演上很吃功夫,眼看自己的亲人被杀,每一刀下来,不是吊毛就是僵尸倒,场面很火爆。

《冀州城》这戏另一个名字叫《有勇无谋》。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编这出戏的人对于马超的评价了——有勇无谋,这是导致败走历城继而一家冀州被杀的最根本原因。编剧毫不吝啬地用“有勇无谋”来概括这出戏,真是直白。编剧的好恶一目了然。

这出戏里,在城楼上绑着马超妻小相威胁的两员降将,梁宽和赵衢,被编剧安排了两个小花脸,也就是丑角儿来扮演。两个小花脸这样的安排,用意也是很明显的。二位在城楼上一派小人得志的样子,手中攥着马超的妻小,面对马超而又不必正面交锋,隔着城墙跳着脚骂。好恶分明的编剧,不但不欣赏戏里马超的有勇无谋,也同样不欣赏这种小人嘴脸和行为。

无能无力与人正面交锋、只会出阴招从对手妻小那里下手的鼠辈,这种角色,由丑角儿来扮演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放眼目下,曹操那样的人物,真是少有。小丑之辈如梁宽、赵衢者,则是!

《别姬》——昆曲、京剧、新京剧

这周又出公差了。

飞机坐多了,发现虽然现在电子设备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也越来越随身,但是一个重要问题是,在飞机起降的那十几分钟里,这些设备都得统统关上。这时候,传统的书本就显出优势来了。所以出门在外,还是有一本随身的书比较方便,随时可以翻阅。

不过书不能太新。对于新书,小豆子和小豆花都倾向于留在家里看。而书也不能太老,都开始掉渣儿的书带在身边,总要多加小心,生怕散架了。于是不新不老的二手书比较合适——当然也不能太厚了。比如这趟差带了一本《荣庆传铎》,大小薄厚都刚刚好,又是1997年北昆成立40周年时候编的旧书,正合标准。

翻来翻去,翻到了侯玉山老先生《昆曲〈千金记·别姬〉的演出和特点》一文。恰刚好,最近京剧界一个比较惹眼的玩意儿是美籍华人陈士争导演的“新京剧”《霸王别姬》。好一场“视觉盛宴”,但见:

在华彬歌剧院内,美籍华裔导演陈士争带领国际团队打造的新京剧《霸王别姬》却大胆创新,其中不仅霸王变成了红脸,还请出了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新京剧《霸王别姬》由京剧名家孟广禄、丁晓君主演,整个演员班底以北京京剧院青年团为主,主创团队则是导演陈士争带领德、美、英、意等多个国家艺术家组成的国际阵容。记者在现场看到,该剧保留了原汁原味的京剧唱腔,但服饰装扮和舞美都有突破,最后霸王与战马乌骓别离之时,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也被牵上舞台。

这位陈大导弄的满台特效,实在看不出对京剧的传承与创新有什么帮助。看看侯老关于昆曲《别姬》的论述,有一段正好说明这些舞美和宝马的多余:

全剧简单的角色搭配,却要演出来山崩海倒、生死离别的紧张惨烈场面,这就需要角色有相当的功力,充分调动各种艺术手段,才不致流于“平、温、淡”的效果。

很多传统剧目,都是靠着简单的角色搭配和相当的功力,达到了让人叫绝的舞台效果。没有这种功底,甚至“不喜欢太程式化的表演”(陈大导语),那就不要试图用其他手段来找齐。因为京剧失去了其特色,也就不能称为“京剧”了。京剧如此,昆曲亦如此,其他艺术也是这样。

而京剧和昆曲的特色差别又是什么呢?翻看侯老的论述,有这么一个引子:

近年关于昆曲传统剧目的抢救继承问题,使我时常牵挂于怀。1986年夏季文化部振兴昆剧指导委员会在京西戒台寺举办昆曲传统剧目培训班,我(侯玉山,小豆子注)将三出戏教授给了中、青年昆剧演员们,其中包括《千金记·别姬》。由于当时没有将排练此戏的意义以及传统演法中的珍贵特点强调出来,经改编汇报演出后,昆指委副主任、中国戏曲学院俞琳院长在《振兴昆剧两年纪事》一文中写道:“在汇报演出中,也有引起争议的,如《千金记·别姬》。删除糟粕、改动剧本,原也无可厚非,但创腔作曲,失掉北昆风格,项羽脸谱化装,靠拢京剧,背离抢救继承原旨,未免遗憾。”

也正是侯老看到了这段文字,感到没有尽责,也才有了这篇阐述昆曲《别姬》艺术特点的文章。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北昆特色的《别姬》?因为京、昆两种《别姬》实在是大不相同。侯老在文章中一再强调昆曲《别姬》与皮簧不同的道理。比如:

昆曲《别姬》中,虞姬只是霸王军中随侍的美女,并不是册封的后宫妃子(不用闺门旦扮演是有道理的),霸王通常只称呼她为“美人”,死后呼之为“美人!虞姬!”没有一处称其为“妃子”。虞姬在军中没有支配地位,不可能有“已命内侍再去打探”或“且听内侍一报”等口气的台词。这一点不同于京剧《霸王别姬》有其历史原因,而发展为以旦角为主的戏。

昆曲《别姬》的霸王虽无争战,但始终扎黑色硬靠(有护背旗)、戴金色霸盔(与韩信戴银色帅盔对照鲜明)。下场前由钟离目递过大号枪和大号马鞭。这是为说明垓下是一场恶战,军情已到紧迫阶段,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体现了项羽对军事的状况和事业的前途在心中始终是有清醒估计的,并不浑噩。客观上讲,这种扮相能强化表现项羽的形象和气势。与皮黄班中项羽扎软靠、戴夫子盔不同,更无“睡卧帐中”之举。

如此说来,以昆曲的标准,京剧《别姬》岂不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那么京剧是否应该按照昆曲的标准改动改动呢?其实不然,京剧里的那些被昆曲“指控”的东西,恰恰是京剧的特色。比如,京剧《别姬》里霸王称呼虞姬“妃子”,而不似昆曲那样严格地称呼“美人”,这种现象在很多传统戏里都有:《白门楼》的吕布不但管貂蝉叫“妃子”,还有“内侍”服侍,而这个“内侍”还管貂蝉叫“娘娘”。再比如三国戏里,刘备老早就“孤王”、“孤王”地自称了。京剧的这种不严谨的称谓,固然无法和昆曲的严谨相比,但也是其特色所在。

因此,对一出戏的改动并非是要以其他艺术形式的标准来作为参照,这种横向比较是无意义的。正确的戏改,是在这个艺术形式里做纵向比较,以艺术本身的特色作为参照,进行修改。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梅先生从《楚汉争》到《霸王别姬》的改动能够成功,看起来还是京剧;这也是如今各种试图以其他艺术形式作参照物并对京剧进行修改的作品屡屡失败、怎么看都不像京剧的原因所在。俞琳院长的话,不仅适用于昆曲剧目的继承发展,同样可以套用于其他戏曲形式的继承发展。

西湖断桥会

情人节到了,于是,我们可以在最近的社会新闻里看到各种应景的活动,以及各种爱情故事。

比如这一对在断桥边被抓拍到的老两口,浪漫温馨,就像标题里说的那样,“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断桥大约因为白娘子的故事,成为了一个中国式爱情的地标。《白蛇传》也是京剧舞台上近六十年不断加工修改久演不衰的“新编剧目”。

在不断打磨的过程中,我们不仅能看到去芜存菁的修改,也同时能看到一些不太理想的地方。田汉原《金钵记》的本子,从头一场《别师》到最后一场《倒塔》,共计二十六场,而后来改编的《白蛇传》,历经田汉和其他人的种种砍伐,缩减到二十四场,一直到现在舞台上常见的十六场,旁支细节如《扫墓》、《盗库》、《发配》等都不要了,主干变得比较清晰。不过由于砍掉了第一场《别师》,白娘子也就不似传统戏里那样上来要自报家门念定场诗什么的,直接唱着就和小青出来了。

从现在流行的版本看,《断桥》无疑是这出戏的戏核儿。而其当初在《金钵记》里的篇幅并不长,白娘子和许仙的唱并不多,而且戏剧冲突也不是很激烈。这一场,经过田汉的反复修改,不但比以前更好看了,而且还成为可以独立演出的折子戏。

不过在《断桥》前的那场《逃山》里,田汉的改动就失败了。这场戏,表现的是:许仙在金山寺内听到外面杀声震天,闻知自己的娘子前来找他,急于逃出寺院,先是被一个小沙弥拦阻,后来小沙弥也是不作兴法海的行为,主动放走许仙,并且自己也逃跑了。

这里的一个重要问题是:许仙是如何追上因在金山寺战败而跑到杭州的白娘子和小青的?我们可以看一下地图,镇江的金山寺距离杭州的西湖,即便许仙沿着今天的104国道步行,也是要不吃不喝不睡花两天时间走上266公里才能到。白娘子和小青则不同了,作为妖精级别的人物,飞行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儿;即便不飞,两个人沿国道开汽车,三个半小时也就到了。

假设许仙从金山寺这么腿儿到西湖
假设许仙从金山寺这么腿儿到西湖

而作为凡人和古人的许仙,没有飞行或者开汽车的能力。尽管他成功地逃离了金山寺,可如何能够快速地追上自己的爱妻呢?更何况,作为神仙级别的法海,算得到许仙要来金山寺,就算不到许仙要逃跑?

田汉原本的《金钵记》在这里处理得就比较好。这场戏在那时并不叫《逃山》,而叫《风送》。在小沙弥几次阻拦许仙之后,法海上场了。法海对许仙说:

许仙!你与白素贞还有一月夫妻。她两人败往临安去了,老僧送你神风一阵,去到临安,断桥相会,了此未了之缘。等白氏分娩之后,老僧再来拿她。

之后法海唤来风神,一阵风便把许仙送走了。应该说,这样的处理既解决了从镇江到杭州的距离问题,也解决了许仙如何能够准确找到白娘子的定位问题。而且,这里面的法海比较通人情,还促成了断桥相会的佳话。大约后来需要把法海塑造得不堪一些,顺便剔除宿命论等等,就把这段给省略了。其实,保留这段要好过删去。

另外想起一件轶事。2007年多伦多国剧社演出《白蛇传》的时候,行套里只有一顶僧帽,自然是给法海戴了。不过到《逃山》一场,小沙弥得上场,于是这时小沙弥在后台就戴好法海的僧帽,然后再上。这场演完之后,还得赶紧把帽子还给法海,因为人家后头还有一场戏呢。所以考虑到如果爷儿俩只有戴一顶僧帽的情况下,《逃山》这一场还真不能让法海和小沙弥同时出现。

不管怎样,《金钵记》里许仙在高科技神风的帮助下,终于追上了白娘子,也追上了自己的爱情。今天,我们也就有了一段茶余饭后品谈《断桥》这段爱情故事的谈资。

说到茶余饭后,晒一下今晚情人节的应景大馅儿饼 表情

情人节大馅儿饼
情人节大馅儿饼

名称服务器出现问题

最近发现国内朋友连戏考和相关网站愈发困难,于是自己连回国内测试了一下,竟然连 xikao.com 这个域名都无法解析成 IP 地址了,直接告诉域名不存在。这个就奇怪了,因为网站明明是好好儿的。

于是上网查了一下最近的政策和防火长城的变化,发现原来自新年始,国内访问 GoDaddy 的名称服务器(NS)便出现了极度困难的情况。而 xikao.com 都是通过 GoDaddy 的 NS 来解析的。这也就可以解释上面的现象了。在国内已经不是练得通连不通戏考的问题,而是从年初开始很多内地的 NS 压根就不知道 xikao.com 存在了。

迫于形势的变化,只好弃用 GoDaddy 的 DNS 服务器,使用在国内可以正常且快速访问的 DNSPod,经过多方测试,域名现在可以在国内正常解析了,不过连接的通畅性还是不稳定,这个就没办法了,而且似乎因地而异,广州明显比上海和北京要好。

xikao.com 一系的网站一直正常运转着,也将会保持最大化的高可用性(HA)。所以如果突然连不上了,八成是中间的那堵墙又调整了 表情

西门豹的标本兼治

1963年的时候,中宣部因为当时农村的迷信活动开始“吹又生”,需要在宣传口上搞一个配合破除封建迷信的作品,于是建议中国京剧院编排《河伯娶妇》。这出后来由翁偶虹执笔的新戏,定名《西门豹》,我们现在常见的袁世海那张笑眯眯的剧照,也即此戏。

《西门豹》袁世海饰西门豹
《西门豹》袁世海饰西门豹

印象中,《河伯娶妇》的故事在小学的语文课里便学到过。零星能记得的,就是西门豹智慧地把一票装神弄鬼的巫师逐一推入波涛中,当着邺城老百姓的面儿揭穿了这个骗局。而这出《西门豹》的主题,却不仅限于此。翁老不愧是大家,白头翁老先生在录入《西门豹》这出戏的剧本时,给的评语也是:“《西门豹》剧本,浏览一遍,翁老果然大手笔!”

翁老认为:“戏的主题,自然在于破除迷信,而破除迷信的真正后果,又不只是彻底消灭了巫风,更重要的是治河弥患,兴修水利。所谓‘相度地势,视漳河水可通处,发民凿渠共十二处,引漳河水入渠,既杀河势,又腹内田亩得渠水浸灌,无干旱之患,禾稼倍收,百姓安业。今临漳县有西门渠,即西门豹所凿也。’这才是西门豹治邺的最大政绩,同时也是西门豹破除迷信、取信于民的最好实政。”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西门豹治邺,并不是简单地把树立了多年的神话把子推倒就完事儿了,启发民智如同开凿水渠一样,需要理性客观的科学态度,而不是以狂热的手段破除同样狂热的迷信。有些时候,推倒一个被神话了的把子恰恰是最容易的事情,难而又难的,反而是如何让在神话框框下生活了多年的人们开始以理性的态度来思维行事。

显然,即便是中宣部,其着眼点也没有达到翁老或者两千多年前西门豹的境界。破除迷信事易,破除迷信的环境和思维定势却不是那么好弄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人们依然像相信河伯那样相信有神一般的人物存在。更讽刺的是,在1963年之后的几年后,更大的一场神化运动直接由中宣部接手炮制。

在全民不能以理性的思维看待各种事情的情况下,在媒体和舆论导向不能把公众引向更深层的思考论战的时候,我们只能看到一个个从神化到被戳穿到又一个神化的循环,“一句顶一万句”的真理标准,质疑都质疑不得的权威和领袖,也就会不停地出现。

顺便说一下,翁老的《编剧生涯》一书,对自己毕生创作的剧本如数家珍,细节处的朴实描写能让人身临其境,能够感受到作者对其作品的热情与熟悉——这显然是一个作家对其作品应有的态度。翁老一生百余出剧本,是其如数家珍的本钱与成绩;而他幼年时接触的各种古典文学、骈文和京戏,正是这些剧本的基础。成一代大家,其必然性正在于此。

所谓:九仞之山,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