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礼拜三小豆子和小豆花搬家,新家的大部分准备工作本来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原来打出多余时间要安装的网络服务,结果竟然因为大垄断电信公司的霸王行为推迟了,推来推去,终于决定24日派人来家装。这样周三到周四有一个真空段——这期间新家没有网,没有网!

而且,已经发布了关于梨园新年特辑的目录,按照目录,国内时间25日就得有新录音上去了。如果真的一切顺利,应该就能够按时完成,否则,得另想辙了。希望一切顺利吧!

没网的日子,网站更新暂停,朋友们如果索要剧本的话,可能也要等一等,搬完了把所有东西(比如扫描仪)鼓捣到地儿也要时间呢。不过放心,所有剧本都是小豆子亲自背扛,搬家公司动它不得 表情

先这样,得睡觉了,明儿一早就搬动起来了。

潮人

据查证最新的词典,“潮人”的名词解释是这样的:

2005年香港流行用语,一般指追上潮流,走在时代尖端的人。亦可用作反话,指人非常落伍,古老当时兴。其他相关用语有潮爆,潮裂。

小豆子不清楚,什么时候看京剧的人成为了走在时代尖端的人。《京华时报》这篇《王珮瑜孟广禄让京剧成时尚,三台大戏唱爽戏迷》报道,简直惨不忍睹,整篇报道的风格和用词,不是潮人,而是雷人 表情。随便摘几句:

他们高亢的嗓音、煽情的道白、密不透风的对唱令京城戏迷大呼过瘾。

老戏迷直言几位名家当红有理,不服不行。年轻观众则惊叹京剧原来很好看,王珮瑜、孟广禄让赏国粹成为了时尚。

孟广禄出场一句“都只为龙国太江山要让”立刻掀起满堂彩。他对高音区游刃有余的把控、对字眼抑扬顿挫的独到设置,都令观者血脉偾张。

王珮瑜笑言自己的任务就是把京剧带出“小众圈子”,让潮人们爱上它。她说:“京剧是很美的,我把自己弄得很时尚,这代表着京剧的新生力量在宣告:我们很传统,但也很Fashion。”

这么乱七八糟的新闻稿,王、孟二位竟也就点头让发表了。京剧以现在的情况看远不能算是流行文化,一个京剧演员会的戏,大概还没有流行歌曲的歌手会的歌儿要多呢。光看看他们这所谓的“三台大戏”,哪个不是成年累月翻来覆去演滥了的?不错,王珮瑜较其他演员来说在继承传统老戏上要做得更好一些。但既然在做小众艺术,就应该耐下心来把它做好,而不是图一时嘴上的痛快,在媒体上鼓噪一番就认为京剧是时尚了。更何况,这样夸张的报道,透出的是一种浮躁,而不是一个传统艺术所能积累沉淀出来的感觉。

这个喧嚣的时代,不缺这样喧嚣的报道。Fashion,不是京剧在这个时代能承载的。踏实做事儿的好。

当然,也许人家把潮人做反话来说呢。

拾慧:无奖无项的真英雄——看李玉声《水淹七军》后随感

2009年12月17日

虎牢关的戏说

传说在公元190年(东汉初平元年),虎牢关前发生了一起“三英战吕布”的械斗。据研究者考证,“三英战吕布”是正史上没影儿的事儿,纯粹是罗贯中杜撰出来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交战双方利用这场虚构的战争来炫耀自己的能为。

在京剧中,刘、关、张都分别把“三英战吕布”的事儿作为人生的亮点加在自己或“桃园集团”的简历里面。比如刘备曾在《甘露寺》中夸赞过张飞“虎牢关前吕布战”,在《哭灵牌》里悼念张飞“虎牢关曾把吕布的发冠挑”,关羽在《单刀会》里提过自己“虎牢关前三战吕布”,张飞更是如此,经常在定场诗里提到此事,还总与当阳桥惊曹的事迹一起抬出,就像赵云上场念诗里总要有“长坂坡”一样。

另一方面,吕布也会经常把虎牢关一个打仨的事迹抬出来说说,比如《小宴》里著名的“那一日在虎牢大摆战场”,把这件事儿详细地描述如下:

那一日在虎牢大摆战场,
我与那桃园弟兄论短长。
关云长挥大刀猛虎一样,
张翼德挺蛇矛勇似金刚;
刘玄德舞宝剑浑如天神降,
怎敌我方天戟蛟龙出海洋。
只杀的刘关张左遮右挡,
俺吕布美名儿天下传扬。

而在《辕门射戟》里,吕布的定场诗更是把胜负说的明白:“自幼生来盖世奇,手使方天画杆戟。虎牢关前曾交战,战败桃园三结义。”

挺奇怪的,一场大战下来,交战双方都认为自己获胜了。如此看,不光历史是任人打扮,甚至于杜撰出来的历史也是任人打扮的。

戏说,就是这样来的,而戯的“虚戈”,就是对这种虚拟战争的最好诠释。

所以不必对戏里的玩意儿认真计较,它本身依托的框架都还不见得是实打实的呢。那些把戏上升到普及历史高度进而要“还原历史”的专家们,应该再去研究一下这个“戯”字儿。

有感于最近的花边新闻

前几天提到了《捉放曹》里的东皋公吕伯奢,今天又想起来里面的曹操了。

白脸的曹操在这出戏里,除了抛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来负我”的名言之外,京剧的编排者还假曹操之口抛出了另一句有深度的话来。

却说曹操疑心吕伯奢出门打酒是假,认为老头儿是暗地里报官去了。陈宫劝说:“我看那老丈慈厚为人,岂是贪赏之辈”。曹操答道:

如今的人儿看不得面带忠厚!

我们总说人心不古,古装剧的编剧却也要借用古人之口来发表这方面的感叹。曹操的这句话,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观众听来,可能都会有些共鸣吧。这世道,面带忠厚不太管事儿了。

就像最近电视报纸上闹得很热的泰格·伍兹的绯闻,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不能光看面带忠厚了。

戏台上,好人坏人很容易辨认,不止是红脸白脸的视觉区别,他们自己的台词都是好坏分明的。像一些奸臣宵小,都会用“欺君误国”、“游手好闲”、“好酒贪花”这样的词来自报家门。现实中的人,脸色可以不分红白,话语可以言不由衷,比舞台上要复杂多了。

回来再感叹一下,像泰格这样看着老实的人,也潜伏了那么长,真是啊……

面带忠厚的泰格·伍兹
面带忠厚的泰格·伍兹

唯心论的吕伯奢

古人迷信,于是古典文学也好,传统舞台艺术也好,都会涉及到神鬼妖魔(这四个字儿拼音打出来的时候默认的是深闺妖魔)啦,梦兆应誓啦,等等。

后来政府出来说要净化舞台,历史也要从唯物的角度去看,于是很多东西都被扫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唯物”的玩意儿:就像《李陵碑》里的牧羊老头儿替下了苏武,《问樵闹府》里的小偷儿替下了煞神;有的,干脆直接赶下,替补都没有,如大小各色的魂子们。

《捉放曹》里的吕伯奢,在见到曹操前后,各有一段唱。头一段原板是这样的:

昨夜晚一梦大不祥,
梦见了猛虎赶群羊。
羊入虎口无处往,
一家大小被虎伤。
将身儿来至在庄头上,
吉凶二字实难防。

吕伯奢挺明白,猛虎吃羊这种梦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要比姬僚梦到的什么水里面蹦出条鱼来要好猜解多了。赶上八成吕伯奢就是羊年生的(顺便说一下,京剧里涉及到的羊年基本上就是“癸未”这一个种)。于是老头儿认定,这个梦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这,就是典型的唯心论。如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吕伯奢无非就是做了个梦而已,但是后面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一家被曹操疑心杀掉,自己也没跑了。于是,这一个梦因为后面的故事进展,变成了封建迷信。

吕伯奢见到曹操以及陈宫之后,很高兴,热情地拉着两人到自己家做客,路上,吕伯奢欢快地又唱了一段流水:

怪不得昨晚灯花放,
今日喜鹊叫门墙。
我道是大祸从天降,
贵客临门到我庄。

按照规矩,灯花结彩和喜鹊嘎嘎叫,是代表好兆头的。此时的吕伯奢,已经忘了晚上做的“大不祥”,开始把睡前看到的灯花与醒后听到的喜鹊与曹操的到来联系起来,认为好事儿来了。这,还是典型的唯心论。不幸的是,后来吕家全被曹操杀了,灯花与喜鹊的好兆头没有应验。可话说回来,如果吕家因为曹操的到来层层见喜,那么这灯花与喜鹊就是封建迷信了。

吕伯奢的前后两段唱,把什么是唯心的迷信讲述得很清楚:各种客观的事情,附会上自己主观的意识,这样就是迷信。同时,吕伯奢的两段唱,表现了迷信终究是迷信这样的一个道理,因为前后的兆头是截然相反的,可后果只能有一个。类似吕伯奢这样的自我圆解在古时很正常,就是到今天,我们可能还会因为出门听到乌鸦叫而不自觉地皱一下眉头,或者为挑到个686一类的车牌号而高兴一下,这些都是潜意识里的唯心,和吕伯奢一样,正常得很。

今人演老戏,也不必因为要普及科学而把“迷信”砍掉。硬要把舞台上圆梦解梦、乌鸦喜鹊什么的全都归算到迷信里面,这本身就是一种唯心的做法——因为这些事情本身,只是客观事实,碰巧“应验”了什么,才成为“兆”。如果真要讲唯物的话,就要承认这些东西存在的事实,更要承认古人迷信的事实,而不是唯心地要求舞台上的古人也都戴三个表,谈科学发展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