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5日
关于《春秋笔》的记忆
《春秋笔》这个戏,在接触京剧不久就了解了它的一些背景情况,比如:马派名剧,久未见于舞台,唱念做俱全,等等。
后来有一回在豆伯家聊天儿,豆伯说,小时候在戏院门口儿走,看过马老板帖这出戏的广告,当时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戏,所以没买票。直到今天,豆伯还是比较遗憾没有看到这出戏。
再后来,豆伯翻自己录的一些录音带,其中有三盘,标注“《春秋笔》马长礼”,按照豆伯的看法,这也就是在没有马连良先生音像的情况下,权且听之而已。不过从这份录音带本身看,豆伯还是很用心的,属于半自制的——比一般90分钟的录音带要长出一截儿,豆伯自己接的。因为按照原带的长度,三盘放不下。所以可见虽然马长礼的版本没法和马连良相比,但《春秋笔》这出戏,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于是小豆子就把这份录音翻录了,也就是前几年在梨园上提供的这份录音。
再后来知道这份录音其实是有录像的,印象中在豆伯家看过个尾巴,那会儿还想把演员表给抄一下,后来不了了之。这段记忆很奇怪,模糊得很,不似早它几年的那段录音带的记忆。
今年7月份,纪念马连良从艺一百周年,几位马派传人复排了这出久违了的《春秋笔》,小豆子虽然不曾亲眼得见,但是对于这种复排老戏的行为,是很赞成的。网上论坛看了些评论以及网友写的 Blog,也算了解了一些情况。至少,这戏的彻底失传又被推迟了几十年。当然,演员的技艺与前辈无法相比,戏中一些特色,比如张恩逃走被叫回的大转身,应是随着马先生的离去而绝迹了。这一代的演员,能够把这么一场大戏演下来,连贯地演下来,就是挺不容易的了,鼓励是应当的。
如果一代演员的技艺只是勉强能够把上一代的玩意儿接下来,保证这个玩意儿不在他们这代失传太多,那么就还是先把继承的事儿做好,少谈些发展吧。
《春秋笔》马连良饰王彦承、张君秋饰王夫人
拾慧:11月21日京剧茶座记事
逛网偶感
搜集拾慧需要的文章,就需要到处逛着看文章,各处的 Blog 总会有一些文章被转来转去的现象,偶尔会看一眼,了解一下行市。比如最近一个比较热的文章是《文革十大武斗事件》,基本属于新瓶装旧酒的东西,后面附有一个很长的文革中自杀的名人名单,似乎以前也见过。一目望去,看到有这么一条:
马连良 京剧表演大师1966.12.16 在天津全副剧装服毒死
我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铭记文革,正视历史,这都是没错儿的。但是像这种讹传,把在阜外医院病逝的马先生说成是类似言慧珠那样扮好戏装自缢,就属于扭曲历史了。我们惋惜像马先生这样的大师因为文革的摧残而撒手人寰,但我们不能像文革中扭曲黑白是非那样再去扭曲过往的历史。
留在文字里的讹传,特别是像现在这样通过网络能够讹传很广的范围,造成的不良后果也是很大的。戏词儿怎么说来着:“舌尖杀人不用刀”。
拾慧:说的比唱的好听——李玉声先生论戏
2009年11月17日
病绸子
首先,悼念一下,豆妈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周五因为猪流感去世了 第一次觉得这个猪流感离自己的圈子这么近。
流感横行,全球同步,这年头大约因为信息传播得和流感一样快,而流量似乎比流感还大,所以给人的感觉是来势汹涌,铺天盖地。形势虽然严峻,我们也不必恐慌,多注意卫生,勤洗手,把自己的免疫力提高,一切就都不在话下了。
京剧里的人生病了,挺简单的,脑袋上面缠根绸子,有时腰里再系个裙子,这样就病了。无论什么大病,这个扮相就算可以了。另外在症状上来说,没有打喷嚏流鼻涕一类的飞沫传播,基本上就是“唔唔唔”地呕吐,或者昏睡。这个咱们在“探病”的指南里涉及过,就不絮烦了。
京剧里的病这么容易“得”,它其实去得也挺快的——把脑袋上的绸子摘了就可以了,演员自己动手就可以做到。《红娘》里的张生就是这样,相思犯了,病歪歪带这个绸儿,等红娘传书递柬,把情书一送到,张生哈哈一笑,起来摘绸子,好了。
《借东风》里的周郎也是这样,因为没有东风,心眼儿一小,愁得生病了。孔明跑到营中探病,写下了“欲破曹兵,需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几行小字,周郎看罢,哈哈一笑,自己把绸子就给摘了。鲁肃还没明白,说“都督怎么样了?”孔明说:“他的病好了”。多简单。
叶盛兰饰《借东风》里病中与病后的周瑜
京剧里这样自己给自己“除病”的法儿很好,很高效,很健康。归根到底,京剧不是影视剧,要表现一个人精神状况由衰转好,演员固然可以在脸上和身段上做戏,但终究没法儿打个特写或者把脸弄点儿红光什么的,这样,脑袋上的这根绸子就很有必要了,带着和摘了,从台下看都很清楚,一目了然。
现实生活里,如果街上走的猪流感携带者脑袋上都带着绸子,还能自己解下来,那么在预防和治疗上,该是多么省事儿啊!
拾慧:从周立波未入曲艺榜反思其成名局限性
向伍子胥一家学习
曾经有人把京剧里的伍子胥比作祥林嫂,因为这位明辅将军太爱唠叨了,在从楚国逃往吴国的路上,见一个人就会把他们家那冤死的事儿给念叨一遍。仔细盘点一下,京剧十三道辙口,伍子胥用了将近一半的辙口来重复叙述这段事儿:
由求辙,见《长亭会》,对申包胥倾诉:
恨平王无道贪色酒,
父纳子妻礼不周。
我父谏奏反斩首,
一家满门刀割头。江阳辙,见《鱼藏剑》,对专诸倾诉:
恨平王无道乱楚邦,
父纳子妻乱纲常。
父兄满门俱遭丧,
借兵报仇见吴王。中东辙,见《文昭关》,对东皋公倾诉:
恨平王无道乱楚宫,
父纳子妻理难容!
我的父谏奏反把命送,
满门家眷血染红。一七辙,见《鱼藏剑》,对姬光倾诉:
恨平王无道纳儿媳,
信用奸贼费无极。
我的父谏奏遭屈死,
一家大小血染衣。言前辙,见《鱼藏剑》,自己个儿念叨:
恨平王无道纲常乱,
信用无极狗奸谗。
他害我满门真悲惨,
我与奸贼不共戴天。波梭辙,见《浣纱记》,对浣纱女倾诉:
恨平王无道乱朝阁,
父纳子妻礼不合。
我的父谏奏反遭祸,
可叹我一家满门三百余口见阎罗。
在《战樊城》里,伍子胥的老爹伍奢还和自己的长子伍尚用怀来辙絮叨过这事儿:
都只为迎亲有节外,
费无极奸贼巧安排。
金顶轿反把银顶改,
无祥女改换马裙钗。
为父奏本反遭害,
因此捆绑在金阶。
剩下的六道辙口,我们可以发挥一下,叙述同样的事情。套用《长亭会》的格式,每句的头几个字儿都不变,足见京剧大水词儿在一件事儿上想用什么辙口都是一样的
摇条辙
恨平王做事太无道,
父纳子妻为哪条?
我父谏奏命丧了,
一家满门被开刀。发花辙
恨平王做事理太差,
父纳子妻乱皇家。
我父谏奏被捆下,
一家满门把头杀。人辰辙
恨平王做事太欺情,
父纳子妻灭人伦。
我父谏奏遭丧命,
一家满门赴幽冥。乜斜辙
恨平王做事纲常灭,
父纳子妻伦理撇。
我父谏奏遭谗却,
一家满门被刀切。姑苏辙
恨平王做事太无度,
父纳子妻理全无。
我父谏奏遭屈戮,
一家满门被刀屠。灰堆辙
恨平王把我牙咬碎,
父纳子妻事全非。
我父谏奏把本对,
一家满门被刀催。
拾慧:只是近黄昏
2009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