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访问过梨园百年琐记网站的朋友大概都有印象,网站左上角有个老戏楼的照片,那是颐和园中的德和园戏楼。

颐和园,以及里面包括像德和园戏楼这样的古建筑,能够保留到今天,小豆子想应该是托了那位慈禧老佛爷的洪福了,谁让她老人家常到那地境儿看戏呢。就像很多考证的那样,京剧的兴衰,和政治因素是分不开的。戏楼又何尝不是呢?

北京最老的广和楼戏院刚刚被拆掉了,我们看到的是包括外国友人在内的一片痛惜。痛惜的晚了些,假使友邦惊诧得早一点儿,或许广和楼就留下来了。

又假使,当年若哪位皇帝陛下,或者慈禧老佛爷,再不济本朝太祖,驾临广和楼一番,那么今天的广和楼,或许就像《胭脂宝褶》里庆太平说的那样:“用黄绫子包好,这就是宝座啦!”

是要怪当初微服出巡的皇上太少了,还是如今势利不堪的大臣太多了?

所有幸存的古建筑,大概都要在心里念上一念“皇恩浩荡”吧!

顺便记录一下广和楼上这个有名的对子,是为悼念:

学君臣,学父子,学夫妇,学朋友,汇千古忠孝节义,重重演出,漫道逢场作戏
或富贵,或贫贱,或喜怒,或哀乐,将一时离合悲欢,细细看来,管教拍案惊奇

广和楼
广和楼

奥运火炬及其他

2008奥运的火炬样式出炉了——这个帖子是不是晚了半拍?

北京2008奥运火炬
北京2008奥运火炬

这个设计看上去确实很漂亮,传统的风味儿也很浓,值得称赞一下。

唯一遗憾的是,“Beijing 2008”的字倒是在那儿,火炬通身却不见一个中国字儿。

部门同事从老家贝鲁特休假回来,带给小豆子一个小饰品,中心图案是黎巴嫩地图,内嵌黎巴嫩国旗图案,周边传统阿拉伯花边,甚是好看。遗憾,旁边写着 LEBANON 的英文字样。小豆子问:“怎么没有阿拉伯文的?”答曰:“这一版只有英文,另有一版只有阿拉伯文,并无双语版。”

本来挺有民族特色的东西,加上几个英文字母也许没有完全失去本色,但只有英文而无本国文字,就不能不说是个问题了。

好比京剧演出,你可以搞双语版的,字幕用中、英两种文字打上,做所谓文化传播的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但你要像某些院团那样整台戏都用英文去唱,就很变态了。

荆轲及其他人

新近传的一出剧本《荆轲传》,加上合意太爷那边借题发挥的“迷信”故事,推荐一读。

以前也了解荆轲刺秦的故事,但是像里面提到的田光自刎一事,是头次看到。这种自杀,两种解读,一曰忠义,二曰愚昧。这种在古时时不时就上演的轰轰烈烈的自杀以明心迹,在今人看来,是封建愚忠的教化结果。

早先看《赵氏孤儿》,就有这种疑问,假使组麂没有触槐而死,而是跟着赵盾到金殿上和屠岸贾对质,恐怕屠岸贾就不会那么张狂了吧,还扬言“既有人前去行刺,哪有刺客触槐而死之理?”还有那个守宫的韩厥,他要不自刎,屠岸贾追来询问,编一篇瞎话哄过,也许屠岸贾就不会对孤儿的事儿起疑心了。包括《铡美案》里的韩琪,没杀秦香莲,不能回复驸马,大可以跟着秦香莲去见包公,指证陈世美,所谓“杀妻灭子”,也就有了干板人证了。

这一干人,在并非完全进退两难的境地,都选择了自我了断……

其实看似明朗的退路,在他们的思想里,其实是死路一条。让他们背叛自己的主子,甚至再和主子作对,也许他们的行为是正义的,但他们是要背上叛主骂名的。于是乎,他们也就没有了退路。

《荆轲传》里的田光也是如此,主上随便一句言语,就刺激了这位先生的敏感神经,于是只能以死表明心迹。封建的礼数,有时候是挺吓人的。

至于荆轲,其实挺失败的,还搭进一堆人的性命。剧本结尾处有一段被抓后骂始皇帝外带“敲牙割舌”(京剧中经典刑法),大约就是为了显示荆轲的勇武,毕竟如果按《史记》上的内容走,刺杀失败,被抓后直接给消灭了,戏结束的就太仓促了。

尽管把荆轲和其他自刎的义士放在一起扯了半天,但小豆子始终觉得,他和那些人差着一些档次。

是挺招人烦的

这条新闻比较短,全文摘下来吧:

观众最烦春晚戏曲节目

昨天,由某网站根据网友视频点击列出“2007年最不受欢迎节目榜”,由于魁智等人联袂表演的戏曲节目《天上人间》名列不受欢迎节目榜首。

此外,排名最难看节目第二到第十位的依次为杂技《俏花旦》、歌舞《欢乐和谐·四季风》、联唱《欢乐和谐·好光景》、歌曲《孝敬父母》、结束歌舞《难忘今宵》、《欢乐和谐·军旅魂》、少儿歌舞《阳光下的花朵》、歌曲《万家灯火》、水木年华表演的《和谐·闹新春》。该评选结果根据网友视频点击排行产生,名列最不受欢迎榜首的戏曲《天上人间》是网友点击率最低的春晚节目。

明显的文不对题。标题是“观众最烦春晚戏曲节目”,而文章头段说“最不受欢迎”,二段又说是“最难看”,最后一句点明,此“最不受欢迎”是由“点击率最低”得出的。这种语无伦次的报道,倒真是少见。由一个节目点击最少,推导出此为“最不受欢迎”,进而“最难看”,乃至“最烦”。

这条新闻实际上是要向大家说明:春晚的戏曲是看的人最少的。本来嘛,今年的戏曲节目放到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时候——零点报时过后。记得每年好歹是零点前吧,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主持人说都这么晚了,老年朋友都等着急了,赶紧上演戏曲吧云云。当时挺烦这句的,凭什么这戏就只是给老人看的?比较而言,今年的戏曲,似乎都没打算招呼这些老年朋友来看。

实话实说,今年的这个戏曲节目确是挺招人烦的,垃圾的不得了。尤其是像于魁智这样的演员,给安排唱几句所谓的京歌儿,就完事儿了,严重的资源浪费(据说戏曲晚会那边也是这么浪费于魁智的,鉴于还没有找到下载的视频,暂时无法评论)。戏曲节目越来越不像戏曲,戏曲演员越来越不像戏曲演员,这就是现在春晚上的戏曲走势。

新民晚报的一篇短文说中要害:“春节是一个中国传统的节日,但在央视春晚上最具有传统特色的艺术门类却只能当点缀……戏曲剧种的这么多演员只能挤在一个节目里,甚至连国剧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节目。”

这就是现在的大环境,戏曲的势越低,在晚会的比重就越低,进而,能够通过晚会接触了解戏曲的人就越少,然后恶性循环。

央视有三台春节晚会,独立的歌舞晚会,并没有妨碍歌舞节目在春晚的上演;而独立的戏曲晚会,却成为让戏曲远离春晚的最佳理由。

头一次,在看到春晚的戏曲节目时,感到脸上无光——太让人失望了。如果这时旁边有人问:这些就是传统戏曲吗?简直无言以对。

腊月二十三

北京时间已经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了。

小年到了,春节也更近了。今年,全国的媒体联合起来,发出一个声音:“请将除夕列入法定假日!”

每年都会看到有专家学者出来呼吁,把传统节日列入法定假日,而且每年似乎都看到有希望成。日子久了,对这种提法似乎也打不起精神来了,似乎是一件总也成不了悬案。但今年的阵式确实不小,再次希望能成吧,在全球化的今天,保持自我独立的传统节日,是很重要的。

虽然可以把传统艺术和传统节日挂钩,但今天不准备扯那么远了。单说说腊月二十三这个祭灶。

对祭灶并没有任何直观的感受,因为在小豆子出生前几十年,这一封建迷信形式已经被扫除得干干净净。了解它的途径,来自传统相声《灶王爷》。

这是《中国传统相声大全》上记载的一段垫话儿,文后写的是“刘宝瑞述,殷文硕整理”。听过刘宝瑞和李文华的《真假灶王》,开始的一些垫话儿就是来自这个段子。这个小段不长,包袱不那么有意思。小豆子发现,这种批迷信的段子,看起来都没什么意思。大约迷信这玩意儿本来就不值一批,本身就是毛病漏洞一大堆,一定用科学或者理性的方式来找毛病,再抖包袱,实在无趣。倒是迷信本身的那些说法,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是说这里面的文化内涵。我们的传统文化,能够编出这么一整套理论体系来,往上三十三层天,往下十八层地狱,满天星宿,遍地寺庙,司管各种职位的神都有,就连每家每户都有个灶王在那儿“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不把这些当作信仰,而是当作传统文化来看待,来体验,是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的事情。包括各种节日的各种讲究、说法、习俗,不一定非得要去那么原汁原味地复古再现,而是,我们这一代需要了解以前的这些讲究、说法、习俗,因为它是我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且在消亡中(好在,我们还可以在传统节目中找到些痕迹,像《白事会》、《大上寿》、《大娶亲》等等)。

所以,把传统节日纳入法定节日并不是终极目标。小豆子认为,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传统节日的文化内涵,而不是简单地把所有法定节日都过成单一的吃喝玩乐旅游黄金周,这才是最要紧的所在。

马季的去世

马季不在了,真是一个惊人的消息。整理琐记的资料不是一天两天了,接触了无数来来往往艺人的资料,还是被这一消息震了一下。

对马季的印象还停留在至少十年前,最后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是今年央视相声大赛上,坐在评委席上,那个时候,马季还是神采奕奕,完全不像七十多岁的人。而在看到这条去世消息前,也根本没有想过马季已经是过了七十的人了。马季都走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这两天的拾慧,有一半儿是从个人 Blog 摘录的回忆、评论马季,乃至回忆、评论整个相声界的,而传统媒体上,这方面的各类新闻也是铺天盖地,记者们在年终又忙起来了,忙着采访马季的生前好友和弟子,一个娱乐大众的笑星去世的消息,在娱乐版面频频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大约相声是当今所存戏曲曲艺里,唯一能引发网上网下震动的艺术形式了。人们集体动笔,反思相声的萧条,感叹大师的离去。这一切都说明,相声,还是一个大众艺术。相比之下,今年陈永玲、王琴生的去世,关学曾、新韵霞的去世,除了在专业的圈子里有不小的震动外,很难与眼下马季的离去所造成的效应相比。这是大众艺术与小众艺术的区别所在。显然,京剧已经越来越远离“国粹”所代表的意义,而鼓曲,更是和“曲高和寡”划上了等号。

马季的去世,是相声界的损失与遗憾;这件事所折射出的东西,是整个传统艺术的没落与无奈。

不管怎样,一起来缅怀一下马先生吧。

立法保护大师?

这条新闻的题目很有意思:《我国拟立法保护“国宝级”艺术大师》

没错儿,我国正在向法制化过渡,但是否什么事情都立法了,问题就解决了呢?无法可依是一回事儿,有法不依又是另一回事儿。更何况,保护“国宝级”艺术大师这件事儿还是在“拟”的过程中,小豆子怀疑,当立法的程序走完之后,我们的大师是否也都走完了?

艺术传承确实离不开经费,但不是有了经费就能传承下来。大的人文环境需要政府去引导和创造,而不是简单地投入资金,坐等收效。同样,保护“国宝级”艺术大师也不仅仅是给艺术家开每月多少多少俸禄,而是要设法把他们的艺术留下来,录像也好,口述也好,我们的硬件条件是绝对够硬的,关键是这其中软件的活儿,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是需要踏踏实实去做的细活儿,谁去做,怎样做,重要的是,要抓紧做,这都不是立一个法,拨一些款就能解决的。

每年我们都因为多少大师的离去而惋惜遗憾,而我们的政府究竟又做了多少这方面的实事?就凭这种“不作为”行为,我们的文化部门是否该有几个引咎辞职的官员呢?没有。不过我们大可不必追究,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更没有时间去搞这些法律上的游戏,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应该去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来保护这些“国宝级”大师的艺术。

重温了一遍《大闹天宫》

今天“大外甥女儿”小熊来家里,于是各种动画片放个遍,比如迪斯尼的经典,也包括当年小豆子有很深印象的国产美术片——《大闹天宫》,小豆子基本上是和小熊一起从头看到将近尾声,小熊的爹妈来了,才算结束。

“大外甥女儿”要打引号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两岁的闺女和小豆子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她姥姥和小豆子的大姨是至交,算算也就是舅舅和外甥女儿的关系了。

对于小熊来说,看《大闹天宫》是头一次,加上年纪小,又是在番邦化外生长的,即便家里从早到晚都是中文教育,那也不可能与电视节目、幼儿园的小朋友等等西方文化隔离,所以当小豆子发现小熊能够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地看这部于1964年制作的美术片时,实在吃惊不小。而作为“过来人”,十几年后再回顾这个幼时的记忆,也是很有感触的。

美术片《大闹天宫》
美术片《大闹天宫》

以前不晓得京剧为何物的时候,小豆子没有意识到这部美术片中运用了那么多京剧的锣鼓点,而片头写的由“上海京剧院乐团、新华京剧团乐队”演奏的字样,也是在今天才明白其意义。这确是一部传统至极的美术片,从片中的武场到巨灵神、二郎神“哇呀呀”的叫嚷,甚至李天王调兵时的白口,都是从京剧借鉴过来的。而不论十几年前的小豆子,还是今天的小熊,都接受了这样的形式,并没有因为其中京剧的元素而产生抵触情绪。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这更是一种传统文化本身的渗透力。这些艺术表现手法,都是百年来艺人锤炼出来的精华,它代表了几代人的审美观点。作为一个中国人,在他平生第一次接触这些艺术的时候,无论是“咚咚呛”,还是“哇呀呀”,他是会产生文化上的共鸣的。但如果外部的环境不停地制造这些艺术形式是过时的、非主流的,那么必然会产生心理暗示,进而排斥,而这恰恰是现在大部分孩子接受的潜意识。

经典的东西,多少代人走下来,依然是经典的。这部《大闹天宫》是如此,小豆子相信我们的传统文化也是如此,而关键所在,就是要在孩子小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文化上的认识,并不是让他们对此有多么深的理解,而是要达到一个共鸣,让他们起码对这些传统文化不抵触,这就足够了。而我们国内的舆论,制造的却是相反的环境,让家长甚至孩子觉得,这些传统的东西是过时老土的,于是盲目崇洋,从引进外国动画片到双语教育,无不反映的是这样的心态。实在应该纠正纠正。

一些题外话:这部片子看下来,似乎里面的人物都很胖,从孙悟空到玉皇大帝,最夸张的就是哪吒,为什么小时候看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也许因为那时候小豆子本人就很胖的缘故吧 表情 另外,里面很多镜头至今还能回忆出来,可见这部片子在小时候留下的印记有多深了。

动画片

戏迷知音提到动画片,一下子让小豆子的思想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按史书上说,那会儿算是建国后又一个百花齐放的大好时代。以当年的动画片与如今的动画片作比较,得出的结论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也许年纪小,反正小豆子是没有听过有人喊过要振兴国产动画片的口号。事实上,那时候的国产动画片的水平是相当高,相当经典的,像《黑猫警长》、《大闹天宫》、《天书传奇》、《哪吒闹海》、《葫芦兄弟》等等等等,可以数出一大堆来。同样地,从现在的文字资料及录像资料看,那时候的京剧演出市场也算是比较繁荣的,振兴京剧的口号似乎也没有叫出来。

进入九十年代后,国产动画片及京剧都开始走向低谷,直到如今。文化界一片乱七八糟的同时,动画片里也“充斥了暴力、色情等思想”,“腐蚀着中国儿童的灵魂”。这两种现象绝非巧合,正如戏迷知音所说:“中国传统的文化因为宣传力度的不够,在逐渐地消失,外来文化在不断地侵蚀,文化底蕴的降低,外来快餐文化的侵蚀,使得人们在激情之后感到了一种空虚。”

撇开国产动画片不说,单就两个时代引进的外国动画片的水准而论,也是高下立见。八十年代很著名的外国动画,如《鼹鼠的故事》、《蓝精灵》等等,都是积极向上的阳光节目,包括像《变形金刚》这样基本属于“武戏”的片子,也都能翻译出诸如“擎天柱”、“威震天”这种带有明显中国文化特色的名字,你不得不佩服,那个时代,舆论导向是多么得好,文化环境是多么得好。

当然,作为那个时代过来的少年儿童,小豆子备感幸运。 表情

坚守典雅还是走向通俗

东方网的评论一向一针见血,说在点子上。这次结合《十五贯》50年后再进京的评论,一样值得细品与深思。昆曲如此,京剧亦如此。遗憾的是,我们的决策者,除了像这样放一些乏味的官话外,很难有更好的作为。

坚守典雅还是走向通俗
作者:万润龙,摘自:东方网

5月9日晚上,由浙江昆剧团主演的昆曲《十五贯》在杭州胜利剧院演出,这次复排的《十五贯》,由周传瑛之子周世琮担任导演,主演则由团里“世、盛、秀、万”四代昆剧演员共同担纲。所有的观众领略了昆曲的幽兰之香,见证了昆曲艺术的后继有人。

再过一周,这台大戏将应全国政协邀请赴京演出。五十年前的四、五月间,就是这部《十五贯》,在京46天连演了47场,轰动了北京城,被周恩来总理称为“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此次《十五贯》的再度进京,是否能像50年前那样再次引起轰动效应,自然引人关注。

5年前的2001年5月1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宣布第一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单,共有19个申报项目入选,中国的昆曲艺术名列其中。人们对昆曲的关注也陡然升温。

已有600多年历史的昆曲是中国的“百戏之祖”,是我国传统戏曲艺术中的珍品。昆曲中的《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等不朽名作,成为中国古代戏曲文学中的奇葩。许多文学青年和艺术人才就是通过这些名作才认识了王世贞、汤显祖、沈璟、高濂、李渔、朱素臣、孔尚任、洪昇等戏剧、文学大师。

18世纪后期,戏曲由贵族化向大众化过渡,昆曲开始走下坡路。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前,全国范围内已没有一个职业昆剧团。新中国的成立为昆曲的保护和发展提供了重要转机。1956年,浙江昆剧团改编演出的《十五贯》在全国产生了广泛影响,之后,全国相继成立了6个昆曲院团,韩世昌、白云生、朱传茗、周传瑛、俞振飞等老一辈表演艺术家及解放后培养的李淑君、蔡正仁、计镇华、张继青、洪雪飞、汪世瑜等一批优秀演员,整理、编演了《牡丹亭》、《西厢记》、《千里送京娘》、《单刀会》、《桃花扇》等大量优秀剧目。“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之说并不夸张。

然而,中国的市场经济和随之而来的文化多元化,使昆曲这一古老的艺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严格的程式化表演、缓慢的板腔体节奏和陈旧的故事情节,与眼下舞台和荧屏的时尚性、娱乐性大相径庭,与当代人的审美需求拉大了距离,与观众渐行渐远。

文化部振兴昆剧指导委员会曾就我国昆曲的现状提出过存在的五大问题:编剧人才严重缺乏;传统剧目严重流失;院团经费严重不足;昆曲生源严重匮乏;缺乏昆曲演出剧场。并就昆曲的振兴提出过相应的建议,其中主要就昆曲表演艺术的传承、培养出类拔萃的昆曲人才和大力培养昆曲观众等方面提出了具体意见和设想。

为了振兴昆曲,文化部曾于1982年提出了“抢救、继承、革新、发展”的八字方针,随后,又颁发了一系列关于保护和振兴昆剧的文件,并于2001年12月制定了《文化部保护和振兴昆曲艺术十年规划》。

为了让昆曲走出困境,政府部门和戏剧界人士做了大量的努力,昆曲界更是做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在抢救昆曲的呼声中,出现过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昆曲应作为博物馆艺术,以保存为主,少谈发展。但此说显然有悖于“人类文化遗产”保护的宗旨:确保生存,不遏制发展。另一种意见认为,昆曲必须革新,否则难以生存下去。但此说同样生出新的问题:如果对昆曲作大的改革,就有可能失去其昆曲的特性。

近年来,昆曲舞台出现了几缕革新的清风。由白先勇担任总策划和总制作、两岸三地联手打造的青春版《牡丹亭》成为中国舞台上一道全新的文化景观。此剧在北大、复旦等全国11所高校巡演,观众达7万人次,创造了近年来昆曲演出史上的一个奇迹。继青春版《牡丹亭》之后,由台湾实业家陈启德投资、邀请奥斯卡最佳舞美指导叶锦添加盟的苏昆《长生殿》又在北京、台湾等地巡演,依然火暴。去年,江苏昆剧院聘请台湾文学大师余光中为文学顾问,由北京话剧界的著名导演田沁鑫执导,重新排演青春版《桃花扇》,起用的全部演员平均年龄不到18岁,同样好评叫座又叫好。上海昆剧团赴德国演出时,刻意加强与观众的语言沟通和剧情沟通,部分演员在演出大厅公开化妆,试穿服装,西方观众看到了“原汁原味”的昆曲,直呼“太美了”,多次谢幕也不肯离开。与江苏、上海昆曲界形成对应的浙江昆剧团近两年来也大有作为,他们把昆曲唱进了校园,三年来高校演出和社会演出的场次每年都超过120场,还摄制了100余部昆曲折子戏录象。该团新创作排练的历史剧《公孙子都》已入围2005年“国家艺术精品工程”初选剧目。今晚公演的《十五贯》则在剧情上做了取舍,将3个多小时的戏精练至2小时零5分钟。

昆曲界对昆曲艺术的改革尝试在戏曲评论界引出的反响并不一致。就在广大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为青春版的《牡丹亭》《桃花扇》叫好时,评论界却有专家对昆曲的“青春化”提出了质疑。他们认为,昆曲是精湛的表演艺术,演员太年轻,他们甚至连“词牌”都不懂,如何胜任戏中的角色;盲目追求演员的低龄化,有可能影响艺术质量,不利于昆曲艺术的传播。

评论家朱为总先生曾对昆曲认知上的浮躁和粗糙提出过批评。他表示,社会对昆曲关注的焦点放在“通俗化”、“大众化”上,导致观众失却了走近这一文化经典的自觉性,并不能给予这“国宝”艺术最起码的礼遇和尊重。朱先生认为,昆曲的价值和现实意义并不在于它是否“流行”于今天舞台,而是它在中国文化史和艺术史上所曾经创造和凝定的成就与地位。文化地位、舞台现状和剧团状况,三者不能等同而言。

但更多的有识之士忧虑的还是社会对昆曲的重视。5年前,与中国昆曲同时被列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日本能乐在日本受到了国宝式的追捧,多家媒体以头版头条位置刊登消息或以整版篇幅刊登广告予以祝贺,社会各界集会庆祝。而我国的媒体对昆曲宣传和传播的热情却远不如超女和流行音乐。浙江昆剧团团长林为林告诉笔者,日本规定小学生在学期间必须观看能乐,我们却从未有这方面的规定。由于缺乏古典文学的教学,许多大学生,甚至中文系的研究生都不知昆曲为何物,这也是造成昆曲观众断层的重要原因。但一些大学教授却表示,大学文学史教材中涉及昆曲,而绝大多数教师和学生却看不到舞台演出。北京大学教授陈平原建议,把昆曲教育作为艺术教育的一项内容引入大学课堂,以此迈出普及昆曲的第一步。

这又让笔者想起了50年前昆曲“复苏”的三个细节。《十五贯》进京之初,剧场票房并不可观。4月17日,毛泽东同志在中南海观看了《十五贯》,作了三点指示:这是一出好戏;凡是有条件的剧团都要演这出戏;政法部门的同志都要看这出戏。周恩来总理接见了剧组成员并作了两次讲话。5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的社论,其标题就是周总理的原话。昆曲和《十五贯》因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不仅在北京的演出场场爆满,之后巡演8个省市,直接促成了全国现有6个昆剧团的成立。大有“昆曲成国剧”之趋势。

如今,新排的《十五贯》又要进京。在失却了50年前的政治氛围,中国的演出市场已经主要依靠票房运作的今天,昆曲《十五贯》能否再现50年前的辉煌,已经很难预料。“后继者任重道远,唯上下而求索。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浙江昆剧团团长林为林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