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剧场被暂时关闭

和谐社会的一个标志就是要网站去信息产业部备案,唉 表情。很不幸,梧桐的中国戏剧场似乎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被暂停了(从网站托管商万网最新的公告推测及其他人的证实)。梧桐在临时的 Blog 里写道:

戏剧场忽然进不去了,
仿佛是在延续一种郁闷,
这种延续似乎还不是尽头。
又该到盘点的时候了,可是,即将过去的这一年,咳!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
以这一年的结果,我当算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尽管还有十几天,我不知道奇迹还会不会发生,但我真的已经不敢再奢望奇迹。
子夜时分,孤独更甚。
我不知道是倦了还是老了,忽然很想家。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戏剧场当做自己的家了,这个家看起来还算丰盈,其实,却根本不可能遮风挡雨,忽然间,回家的钥匙被抢走,我甚至都没有冲上去理论的念头……
累了,该休息了,或许,该走了。

只有祝福,中国戏剧场早日恢复正常,千万不要灰心。另外提醒尚未备案的兄弟网站不要忘记这个倒霉的手续。 表情

代战公主

今天听《大登殿》,忽然想起代战公主的问题。

《大登殿》王玉蓉饰代战公主
《大登殿》王玉蓉饰代战公主

看看这个《贺后骂殿》的剧本,里面比如“兄皇”、“老皇”、“自为皇”、“孤皇”等等,对于听惯了“兄王”、“老王”、“自为王”、“孤王”的人来说,这些“皇”是多么别扭。但必须承认,这些“皇”是用在了正确的地方,皇帝嘛,自来的称孤道寡,和“王”不是一个级别,岂能乱用。

但话说回来了,京剧里的官场宫廷远比现实中的要宽松得多。定国“公”的徐延昭可以自称定国“王”,而皇上却总自称“孤王”,正像京剧里的官服不管哪朝哪代都是明服一样,这些个头衔,是在一定范围内有伸缩度的。

代战公主,是西凉王的闺女,王爷的女儿,自然是公主。后来嫁给薛平贵,那平贵也就是在番邦招了驸马。再后来“西凉的老王把驾晏”,薛平贵也就“坐银安”了。但无论是在《赶三关》里也好,《银空山》里也好,这个代战女依然是“公主”的头衔。要知道,现在她已经从国王的女儿变成了国王的老婆——娘娘。而西凉国,上至大王薛平贵,下至马达、江海,都还“公主”、“公主”地叫着。

再后来《大登殿》,那薛平贵也从“千岁”升到“万岁”了,王宝钏也从“三姑娘”升到“娘娘千岁”了,唯独这位代战公主“留级”了。金殿上,代战冲着王宝钏来了句“你为正来咱为偏”,王宝钏虽然把这种说法否了,可到后头把老太太搬请到金殿的时候,给介绍:“这是代战公主”,一个“娘娘”、一个“公主”,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有正有偏嘛。小豆子要是代战,听见王宝钏这么给介绍,准得回一句:“公主?我成了母猪了!表情

当然,对于传统戏,用不着这么吹毛求疵,和“孤王”一样,大家都听习惯了,也就这么着吧。冷不丁改成“代战娘娘”,还不习惯呢。

滚动新闻

今天在琐记的首页,加入了一个滚动新闻的栏目。

本来,琐记的定位是在历史资料的整理方面,像门户那样每日去做新闻是没有精力的,但搜集资料的同时又要接触新闻,而为了让首页更显得有生气,所以小豆子觉得还是有必要放一个新闻栏目的,只不过,这个新闻栏目与常规的新闻栏目有很大不同。

首先,所有的内容都是电脑在您到访的那一刻即时在互联网上搜索出来的,只要某条新闻里有“京剧”、“昆曲”、“曲艺”之类的关键字眼,就会被程序捕捉到,然后通过 Ajax 沟通,在首页显示出最新的新闻来。当然,准确性就不是百分之百了,比如这一条:“王力宏新专辑R&B融入京剧昆曲”,就明显不是戏曲类新闻。没关系,反正这些内容不会真正被存入数据库,只有经过人工筛选的才会被保存起来。其次,它是滚动式的,在没有占掉很大版面的同时显示大量信息(同时,您也可以通过“上一条”、“下一条”、“暂停”、“播放”的功能来浏览)。这一栏目,给首页带来生气是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另外,能够让大家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最新的信息——而不用去等待下一次的数据更新。

今年琐记的程序写得差不多了,该打住干别的了。 表情

《三疑计》们

昨天更新的两出剧本,有一出《三疑计》,实际上是梆子戏。

当初《戏考》的编者王大错先生,在编修《戏考》的时候,除京剧剧本外,还收录了少量昆曲、梆子、秦腔戏,昆曲如《春香闹学》、《游园惊梦》等,梆子如《汾河湾》《送银灯》等,秦腔如《人才驸马》等。其原因,盖在《戏考》成书时,这些戏在舞台上颇受欢迎,且京昆不分家,皮簧与秦腔在词句构造很相似,细分反倒很难了。就连后来陶君起先生所编《京剧剧目初探》,也说有些戏“因为清代末年京剧在北京和梆子有过同台演唱的一个时期,不易分辨其当时为梆子抑或是京剧形式……姑且列入,留待考订”。

不管怎样,有幸读到《三疑计》的梆子老本,一个字的印象——“糙”。这并不是要把整个梆子艺术形式都否掉,只是单就这个戏的本子来说,实在是糙得很。这个“糙”的感觉是在和后来由荀慧生先生改编成京剧的《香罗带》比较下产生的。

荀慧生先生在他的《香罗带》剧本前言写道:“梆子传统戏有《三疑计》,为一出别具情趣的悲喜剧,我幼年时曾多次演出。但仅短短一折。我改演京剧后,即就此折情节,丰富加工,增益首尾,改编为京戏。”

值得佩服的是大师点石成金的妙手,两个剧本一比,高下可见。事实上,京剧里像这样的情况有很多,不流行或者粗糙的戏,经大师们一点,改头换面,变成了传世佳作。比如像这老本的《女起解》,糙得也是够可以的。而时至今日,还有很多这样糙的本子没有被大师们点过,也就封尘在历史的垃圾堆里了。而如今的演员,却要去把已经成为金的戏去糟改成石,而放着大堆的石头视而不见。这样下去,垃圾也就越来越多了。

闷帘导板怎么拍?

看音配像,很特殊的一点是,闷帘导板的地方,有时你会发现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脑袋。比如这个:

例子1
例子1

这样是非常怪的,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看到京剧的人,你无法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会凭空出来一个人脑袋。事实上,闷帘导板很好解释,一切在幕后的东西,都表示与现在的地方有一定距离,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人脑袋的出现,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本来以为这是音配像的独创,但后来发现,原来台湾的录像,也有这种现象。比如这个:

例子2
例子2

这个比音配像略好的地方是,在演员唱闷帘导板的时候,镜头对准的是乐队——这实在是绝妙,让观众看看这些乐师也是好的。不过可惜,画蛇添足,还是要加上个人脑袋,反倒显得屏幕上更乱了。如果只拍乐队,那就完美了(有些录像就是这样)。但音配像无法使用这方法,因为不可能为乐队再单独找出人来配像。

可以理解的是,导演不希望在闷帘导板的时候,镜头静止在台上,尤其是在台上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于是,有了上面这些拍法。

闷帘导板的镜头,首先要真实,也就是要把观众坐在戏院看戏时候能看到的情形真实地反映在屏幕上。人脑袋是不可取的,拍乐队是一个方案,另外,如果台上有什么桌椅之类的,也可以来个特写。事实上,音配像后来已经注意了这一点,没有什么人脑袋导板的镜头了,挺好。

当然,有的观众坐在戏院,遇到闷帘导板的时候,会闭上眼睛欣赏。对这些人来说,上面所说就属于一个无意义的伪命题了。也许,换一个角度,不是“闷帘导板如何拍”,而是在闷帘导板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读书笔记:《〈骂殿〉》

很早以前,说是要学习学习黄裳的文章,做点儿读书笔记,结果一拖就有半年多。是该断断续续做些笔记的时候了。另外,鉴于黄裳的文章在网上还是很难见到,做笔记的时候,尽量多摘抄一些,把原文与大家分享。

这篇名为《〈骂殿〉》的文章,把《骂殿》称作“歌剧”:

《骂殿》是程砚秋的拿手戏,还灌了唱片,如果喜欢学两句程腔者,大约全要奉此为圭臬。这原也是实情,程在这戏中真发挥了他的鬼音之极致。

听说“通天教主”王瑶卿为程砚秋创制新腔,这《骂殿》即是杰作之一。这是一出小戏,然而唱工却并不轻松,普通多是双出,在前面加一出《琴挑》,或者是在后面排一出《贩马记》。我在平津一带几次听程此戏,可以说全是为了听唱工,至于剧情倒并无多大意思,而且简单拙劣之至。京戏中不少此类,徒以其为歌剧,遂能以单纯的“歌”的条件而存在了。

确实,听这戏纯粹就是冲着唱去了,以至于开始潘洪、杨继业一大堆事显得有些繁琐了。音配像用的录音,原只是从程砚秋上场开始的,可偏偏要配全了,把前面都给补上,弄得不伦不类。小豆子看过一场张莉莉的演出,因为是在海外,连乐队都凑不齐(用的录音伴奏),更别说二路、龙套了。于是,光杆儿赵光义上来,自报家门后,贺后直接上场,大骂一顿,要是不知道这戏的,根本不知道贺后面对一片空地处悲痛的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去看这戏并且感到满意的,都是冲着唱去的,本来没多大意思的剧情已经没了模样。

整个的一出戏全是分家当,嫂弟争吵,搅做一团。如果是普通人家,最多只有登在社会新闻上的资格;这里是将“国库”当作“私产”来分,所以不同了,要由名角程御霜来唱上好大半天。

贺后是所谓女流之辈,自然也难怪她,何况正当大故之后,儿子又给弄死了。皇太后眼看做不成,无怪乎语无伦次,开始时唱的那两句戏词也莫名其妙。她唱了大约十分钟之久的两句慢板曰:“老王爷为江山足踢拳打,老王爷为江山奔走天涯。”下句犹有可说,上句就不知所说何事了。哦,我想起了出典所自:那是在《水浒传》中,楔子有云:“一条棍棒等齐身,打天下四百座军州都姓赵!”其意盖在是乎!

然而初听起来,总不免滑稽之感。

黄裳到底是有学问的,虽然听着“足踢拳打”滑稽,但是仍能意识到此处是有出典的。吴小如先生有文曾说:“第一句慢三眼原词是‘老王爷为江山足踢拳打’。后来有人提意见,认为‘足踢拳打’不妥当,故程先生解放后的录音已改唱‘何曾卸甲’。其实按照章回小说《飞龙传》演义,以及地方戏曲中的传说,赵匡胤的江山原是靠‘足踢拳打’得来的。这里我只想举郝寿臣的《打龙棚》为例。郝演此戏扮郑子明,唱段中有‘赵二哥的红拳,红拳打出花世界;郑子明的靴尖,靴尖踢出了锦乾坤’的词句。这不正是‘足踢拳打’的最好注脚么?”“足踢拳打”确是有它的道理,程先生何必改得太急呢?

后来更是语无伦次,将光义痛骂一通,比拟不论,说他是王莽、赵高、司马师,都并不确当。赵光义也有答辩,大约由李宝櫆一流的二路老生大唱一通,但是我记不出。不过贺后的目的是达到了的。“只骂得贼昏王扭转身躯闭目合睛一语不发。”赵光义毕竟聪明,知道女人们的脾气,让她骂个痛快,也不去管。结果是作了小小的让步,给她一点甜头,赏了一把无用的宝剑,算是落场势。至于皇帝,自然并未让出。

旧戏中也有词句俗劣、莫名其妙者,大抵类此!

然而程腔毕竟可听,而当程尚未胖至今日的程度之时,穿鹅黄宫装、拂水袖,那身段是绝美的。

除去“指鹿为马”的比拟大大差了之外,小豆子觉得最有问题的一句是“把一个皇太子逼死殿下,反道说为嫂我拦阻有差”。要知道,从贺后上场看见儿子死了开始唱导板到此句快三眼,赵光义可是一句台词都没有的,何来“反道说拦阻有差”?

本篇笔记到此为止。黄裳原文抄自其《旧戏新谈》第一辑。摘抄的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之间尚有两段未抄录于此,特说明。

《郝寿臣演出剧本选集》背后的故事

今天更新的剧本,有出《瓦口关》,来自《郝寿臣演出剧本选集》。这是又一个名家剧本选集的开始。

《郝寿臣演出剧本选集》
《郝寿臣演出剧本选集》

2004年小豆子暑假回国,在此前小宇希在论坛留言,说买到了《郝》本。于是小豆子到北京后,与小宇希在欣赏完清华的京剧演出后见面,借来了他的这本书。然后小豆子准备拿来复印,而就在此时,孔夫子上又出现了一本《郝》,于是赶忙下订单,买了回来(同一时期还买到两本《传统剧目汇编》及尚小云《双阳公主》单行本)。而小宇希的书,就在小豆子家放了较长一段时间,直到再见到小宇希,还书的同时,换来了《唐韵笙舞台艺术集》。这本书后来复印了一份(同期复印的还有《欧阳予倩戏曲选》、《逼上梁山》),原本交还小宇希,复印本带回番邦。

小宇希一直是在孔夫子上比较活跃,前些时已买到《萧长华演出剧本选集》。这样看来,下次“《萧长华演出剧本选集》背后的故事”,还会和他有关了 表情

也正是有像小宇希、痴菊叟等等这样热心的人提供线索、提供资料,戏考所收的剧本才越来越丰富、完整。

洋眼看戏:看戏

今天《环球邮报》头版照片:在等待布什演讲的军官学校学生们。

Battle weary: Cadets await word from Bush on Iraq pullout
Battle weary: Cadets await word from Bush on Iraq pullout

常有人抱怨京剧的节奏“慢”,说会让人看了犯困。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内兴起了一种“旅游京剧”,专门演给去中国的洋人,演的无非是《盗仙草》、《虹桥增珠》这样的戏,演得如杂耍一般,且全场几乎没话白,更别说唱了。老外看个热闹,以防上面那种景象出现。

但是,给老外看文戏,就会困倒一片吗?于是,有敢吃螃蟹者,不辞辛劳,把整本大戏翻译成洋文,供洋人在看戏时一并阅读。那不是在看戏了,那是跑到戏院看大屏幕小说去了。更有像孙毓敏这样好折腾者,干脆直接用洋文唱

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小豆子在国外看过两场戏,恰有一场就是《龙凤呈祥》这样的整本大戏,到场的洋人占相当比例。字幕打得非常有创意:在唱的时候,字幕中的英文部分是从中文翻译过来的,而当念白及表演的时候,字幕只简单的以一句话的方式概括演员现在在台上所表现的情节,例如:“刘备与郡主坐下聊天”、“周瑜升帐定计困住刘备”等等,赵云起霸的时候用的是“赵云展示他的武功”。这样简短的字幕,不会妨碍观众欣赏演出,同时又让他们了解了剧情发展。

文化上的交流,不是简单的一对一的翻译就能解决的,更重要的是一种原汁原味的气氛。一字不漏地翻译和用洋文演唱,恰恰破坏了这种气氛。是的,洋人不见得在每个包袱处都会笑,但是当他们身边的中国人都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文化气氛,而不是在忙于阅读那翻译过来的台词。也许你不会相信,“洋眼看戏”里的主人公 Lovrick 教授,曾经把翻译好的相声段子(《关公战秦琼》)给不懂中文的人看了一遍,之后再播放侯宝林的这段录像,侯先生丰富的动作和表情,加上台下不时传来的笑声,同样感染了这些不懂中文的观众。

洋人看戏,看的就是中国的文化。也许他们头一次没有搞明白,但随着次数的增加,对中国文化了解的加深,也会看出一些门道来,而不是停留在“看热闹”上。而我们国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谁是第一次看戏就把《龙凤呈祥》全搞明白了呢?

永远不要为了适应洋人(或者以什么与国际接轨、走出国门的理由)去改变京剧及其他传统艺术形式,他们会适应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