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4日
拾慧:关于精粹
哭?
莎朗·斯通是谁?小豆子不知道。当然,上网一搜也就知道了(尽管还是有些含糊)。但不管怎样,这位大姐在上海看了场京剧,掉了些眼泪,被我们的媒体抓到了。
前清时我们的谭叫天谭鑫培老板,在慈禧邀请英国公使的场合唱了出《乌盆记》,西佛爷问洋人咋样子?这位公使对曰:戏词儿没听明白,但从悲婉的唱腔中感觉到一个幽灵在哭。这个故事是要说明,谭老板的唱腔十分了得,连不通王化的鬼子都能感到里面的内涵。
不过这次这位莎大姐,据报是“主办方知道莎姐喜欢中国文化,特别安排她观看传统京剧《贵妃醉酒》。从没看过京剧的莎姐非常好奇,又拿起相机拍个不停,还不断询问工作人员演员在唱什么。后来干脆放下相机仔细聆听演员的演唱,到最后经典的京剧唱段时,竟感动得落泪。”比听谭老板唱的那位公使还要动情,她哭了。
不知道这样的报道是要说明什么?因为《贵妃醉酒》这样一出戏,至少在小豆子看,没有什么让人能哭的地方,也许最后杨贵妃那句“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清回宫去也”勾起了莎大姐的尘凡?就好像是报道一个大明星,看了一场情节并不起伏跌宕、也无大喜大悲的电影之后哈哈大笑,你这样报道是抽电影的嘴巴还是抽这位明星的嘴巴呢?
这你也许要怪给这位莎大姐做翻译的没有做好,把剧情的悲情夸大了,莎大姐又会来事儿,于是配合着挤点儿眼泪出来;又或者是记者于《贵妃醉酒》不懂,便胡编一通,以显示我天朝文化之精妙,感动夷人潸然泪下;又或者反过来,为了显示洋大人对京剧文化的热爱,于是编出这么一出来……
请原谅,也许你认为小豆子脏心烂肺,但是小豆子实在看不出一条看《贵妃醉酒》落泪的正常理由和动机——不管前提是看戏的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但,也许看了这样的报道,读者会哭了。并非是为这位莎大姐而感动的,而是为一个中国传统艺术,本国大众声言“看不懂”,而外国人看了还都“落泪”,这其实很悲的,因为你自己的东西要去变着法儿的让洋人认可。
你知道什么叫“哭笑不得”吧,就是这样的感觉。那么既然有“哭”,那就和这位莎大姐一起落泪吧。
拾慧:不看京剧
2007年6月18日
看到一件不要脸的事儿,勾起一篇旧文
又快到端午节了。今天看到一条不要脸的新闻(当然,实际上每天不要脸的新闻还是很多的),标题叫《川剧助兴韩国端午祭》。内容大约说的是四川“省青少年川剧友好艺术团的团员们带上精彩的川剧节目,启程飞赴韩国后,他们将应邀参加韩国江陵端午祭活动,并向全世界介绍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川剧是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她历史悠久,唱词优美,技巧独特,深受人民群众喜爱,我们希望把川剧艺术带到韩国,让我们的青少年也感受这种美丽的文化……”
这就算承认端午节是人韩国的了吧,还跑去舔着脸给人家“助兴”去,真没劲。
翻出三年前一篇旧文,那会儿帖在咚咚锵的中国京剧论坛里,彼时尚未开始写 Blog。就着这个,今儿放这儿存个档吧,有看过没看过的,就是个乐儿。灵感全来源于此(并附于文后)。
《屈原》拉外行群众“下水”
许多不过端午节的群众因此喜欢上了端午节;入场券愁坏族韩哈
2004年6月22日(农历五月初五)
北京胡闹信报
记者:小豆子
汇集了我国和韩国最强主创班底的大型祭祀大典《屈原》,在汨罗江的两场彩排、五场公祭,场场爆满。主办人族韩哈在那几天里时时都在为入场券的事头疼,许多部级领导、外省市文化主管领导和诗坛老作家提出了想来公祭的要求,票却早已没有了。强大的文化班底加上陈薪伊崭新的韩国手法,使这场活动在首届中国韩国美食文化节中掀起了最强劲的热潮。
作为本届中国韩国美食文化节上的重头戏,《屈原》的活动票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销售一空,且以个人购票为主。购票的群众中既有多年痴迷于端午节的老祭人,也有对爱国诗人屈原慕名已久的新祭人。韩国汉城弘益大学亚洲文化教授李蒙仁博士在上半场结束后,兴奋地告诉记者:“我觉得这个活动相当有意思,音乐也非常好听。我经常看文化演出,中国的传统文化和这个韩国的文化肯定有不同的地方,但是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这是个很大的创新。看这个演出活动让我很振奋、很兴奋,我最喜欢这个活动的形式。我觉得,今晚应该有很多群众都是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这场祭奠虽然形式非常新颖,可人员服饰却是春秋时代的味道。我看到祭台上韩国乐队和中国的乐队是分开的,这是很难合作的,却配合得相当好。我想不该对中国文化和韩国文化做比较,因为中国文化如果只有一种形式,那就完蛋了。文化需要创新,也需要保留它的传统。”
一位中年女群众说:“端午节的粽子确实是改革了。我原来不爱吃粽子,后来粽子进行了改革以后,确实是好吃了。原来我也吃过类似豆沙馅这样的粽子,自打吃了带泡菜的韩国粽子以后,我就喜欢上了。这个粽子的外观、糯米、馅儿都不错,所以我觉得粽子融入了其他的食品要比单调的粽子好吃得多。”
学金融专业的赵女士看完《屈原》后,盛赞有加。“上半场挺不错的,这个形式非常好,韩国音乐在烘托仪式方面确实有很大作用,把群众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可能因为我比较年轻,所以觉得煽情的地方还是多了点,如果节奏能再紧凑一点,我觉得会更好。因为煽情太多总让人觉得这是结尾,又出了个结尾……对于韩国人的艺术形式我都很喜欢,特别是那些韩国的龟船,虽然不是中国的龙舟,可就像是当年薛仁贵跨海征东遇到的高丽战船,让人忘不掉。”
在采访中,很多端午节外行也因为这场活动的形式,而对端午节开始刮目相看。已退休的史老师评价这场活动粽子多、做得好。他说:“我虽然一点也不懂粽子,但吃着很好吃。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新颖,韩国口味很新颖。特别是粽子皮、糯米、泡菜更是棒极了。时代变了,端午节和粽子的内容也在改变。我以前并不爱过端午节和吃粽子,是喜欢吃粽子的老伴硬拉我来吃的。看来《屈原》真是把我拉下水了。”蒲黄榆二中的王老师也颇有感受地说:“我是经人力荐才来参加这活动的,我觉得这场活动的中国味并不浓,但可以感受到主办者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产生的创新灵感,而且创新得这么好。”
附真实新闻2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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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拉外行观众“下水”
许多不看京剧的观众因此喜欢上了京剧;入场券愁坏王玉珍
北京娱乐信报
记者:唐雪薇
汇集了京剧界最强主创班底的大型京剧交响剧诗《梅兰芳》,在长安大戏院的两场彩排、五场演出,场场爆满。北京京剧院院长王玉珍在那几天里时时都在为入场券的事头疼,许多部级领导、外省市文化主管领导和京剧界老艺术家提出了想来看戏的要求,票却早已没有了。强大的梨园精英加上陈薪伊崭新的导演手法,使这出戏在第二届北京国际戏剧演出季中掀起了最强劲的热潮。
作为本届北京国际戏剧演出季上的重头戏,《梅兰芳》的演出票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销售一空,且以个人购票为主。购票的观众中既有多年痴迷于京剧艺术的老戏迷,也有对艺术大师梅兰芳慕名已久的新观众。美国檀香山夏威夷大学亚洲戏剧教授魏莉莎博士在上半场结束后,兴奋地告诉记者:“我觉得这个戏相当有意思,音乐也非常好听。我经常看戏,京剧的传统戏和这个交响剧诗戏肯定有不同的地方,但是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这是个很大的创新。看这个戏让我很振奋、很兴奋,我最喜欢这个戏的唱腔。我觉得,今晚应该有很多观众都是喜欢京剧传统戏的,这出戏虽然形式非常新颖,可唱腔音乐却是传统京剧的味道。我看到舞台上交响乐队和京剧的乐队是分开的,这是很难合作的,却配合得相当好。我想不该对传统戏和新编戏做比较,因为京剧如果只有一种形式,那就完蛋了。艺术需要创新,也需要保留它的传统。”
一位中年女观众说:“京剧确实是改革了。我原来不爱看京剧,后来京剧进行了改革以后,确实是好看了。原来我也看过类似《钓金龟》这样的戏,自打看了《宰相刘罗锅》以后,我就喜欢上了京剧。这出《梅兰芳》的唱腔、演员表演都不错,所以我觉得京剧融入了其他的艺术要比单调的传统戏好看得多。”
学金融专业的赵女士看完《梅兰芳》后,盛赞有加。“上半场挺不错的,这个形式非常好,交响乐在烘托剧情方面确实有很大作用,把观众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可能因为我比较年轻,所以觉得煽情的地方还是多了点,如果节奏能再紧凑一点,我觉得会更好。因为煽情太多总让人觉得这是结尾,又出了个结尾……对于演员的表演我都很喜欢,特别是孟广禄,虽然是反派人物,可就像是《沙家浜》里的刁德一、《红灯记》里的鸠山,让人忘不掉。”
在采访中,很多京剧外行也因为这出戏新颖的形式,而对京剧开始刮目相看。已退休的史老师评价这出戏名角多、唱得好。他说:“我虽然一点也不懂京剧,但听着很好听。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新颖,交响乐很新颖。特别是布景、灯光、道具更是棒极了。时代变了,京剧的内容也在改变。我以前并不爱看京剧,是喜欢京剧的老伴硬拉我来看的。看来《梅兰芳》真是把我拉下水了。”蒲黄榆二中的王老师也颇有感受地说:“我是经人力荐才来看这出戏的,我觉得这出戏的京剧味并不浓,但可以感受到导演是在传统京剧的基础上产生的创新灵感,而且创新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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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 韩国申报文遗 震惊北京 外国如申报成功,无颜见祖宗
【北京讯】据人民日报报导,亚洲某国将在2005年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申请,将端午节登录为该国的「无形文化遗产」。「端午节竟然变成别人的」,此一消息传出,让北京方面大为震惊,学者主张将传统节日「打包处理」,集体向联合国申报文化遗产。
据报导,中国文化部副部长周和平6日提出警告,东北一位大学教授发出一封急件给他,表示「亚洲某国」准备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端午节为「本国文化遗产」,并已列入该国国家遗产名录。据香港媒体太阳报查证指出,所谓「亚洲某国」就是韩国。
周和平于日前召开的「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试点工作交流会」会议上,相当焦虑地表示,端午节是有著历史悠久中国的传统节日,「如果外国申报成功,我们该有多么尴尬?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但也有学者批评中国政府自己都不重视端午、中秋、清明、重阳这些传统节日,也不列为法定节日加以保护,造成传统节日的意义与精神一点一滴的流失。另有学者批评:「不少年轻人热中过西方的情人节、圣诞节等,但根本搞不清楚这些节日内涵,还是照样跟著别人过。」
周和平透露,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中国方面正在加紧考虑将所有传统节日「打包处理」,集体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设立的「无形文化遗产」,以发扬中国固有的文化遗产,也让年轻一辈认知维系自己传统节日的重要性。
端午节很早之前就随著汉文化次第传入日本、韩国、越南等周边国家,在韩国、端午节一样定为农历5月5日,但在韩国,端午节已经从中国的「纪念屈原」,转化为在播种结束的5月时分,祈求丰收的「五月祭」。
拾慧:时间在京剧里流逝
2007年6月14日
高派诸葛亮
四爷一言来提醒,敢情高庆奎的诞辰快到了。看了一下他们以杨延昭和诸葛亮为线索的节目单,挺有新意。一看之下,勾起了对高派诸葛亮的一些看法。
鲁迅先生说《三国演义》是“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这一点小豆子从《三国演义》中并未太窥出来。倒是接触的几出高派戏,对里面的诸葛亮有种类“妖”的感觉。
再次声明,小豆子也是高迷,并未对高派有什么大不敬,就事儿论事儿,高派好听归好听,塑造的诸葛亮有偏轨道也是个人感觉。
《胭粉计》里的诸葛亮负面的行为比较多。比如,定下地雷火炮之计要除去司马父子,这本是《三国》原文上的内容,不过高派在这一点上发挥了,把个魏延也给搭进去。在小会议室大丞相和马岱定计,要一举平定内外患,虽然敌方总说诸葛亮“诡计多端”,小豆子并不这么看,但单就这一条计策来说,这确实差点儿劲。更差劲的是,内外患谁也没灭了,于是又在小会议室和马岱定了个苦肉计,责打一顿,给划到魏延帐下。小豆子理解编剧的心理,是要把为什么后来马岱能够斩了魏延做伏笔。不过这里的诸葛丞相实在有些那个……
这出戏司马懿不止一次嚷嚷诸葛亮是妖道,诸葛亮“忒以地狠毒了”,每每听袁世海咬牙切齿地骂诸葛亮,都生起一种同情的感觉。司马懿可让诸葛亮给损透了。当然,后面《七星灯》还是很感人的,武侯忠心耿耿,披头散发求寿,大约也只有高派才能表现透彻。
高派《斩马谡》里的诸葛亮就更有问题了。几段快板的词儿,都与普通的词儿不同,比如这段:
临行再三嘱咐你,
靠山近水扎大营,
失守了三城不打紧,
反被司马笑山人。
他笑我平日多谨慎,
交锋对垒我就错用了人!
太自私了,愣告诉“失守了三城”都没事儿,而让司马懿笑话,丢了脸,对于诸葛亮来说,是头等头的大事儿。往后王平唱说有画图送上,诸葛亮又唱“若不是画图来得紧,老夫险些也被擒!”又是一个只顾自己的诸葛亮。
小豆子不明白为什么高派要在《斩马谡》里用这么奇怪的词儿,这实在不给诸葛亮长脸啊。有和高庆奎熟的么?给个解释吧——做为高迷,疑惑多年了
总之,高派的诸葛亮,与小豆子心中的诸葛亮是有些差距的,仅此而已。
拾慧:遗产也性感
2007年6月12日
读书笔记:《论精炼》
先前曾经做过黄裳一篇《精简一下》的笔记,这里又是一篇阐述较深入的同类文章。看来黄裳先生很喜欢探讨“精炼”这个问题。
就平常看新戏的经验,总是感到不够精炼,现在想就此问题,稍稍谈一点意见。
这里的所谓新戏,从1910年前后开始的梅、尚、程、荀,以及生、净等行诸位伶工所编制的新戏都可以算在里面。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京戏本身是一个有机体,它的每一个组织分子都会直接地关涉到这个问题。我们既然要找寻新戏何以不精炼的原因,就必须先看一下老戏的精炼是在什么所处。
照我的经验,“唱做念打”这几项都可以用来作为审查每一出戏的表演的标准的,自然,情节也要加进去。
一出戏可以用这样的标准做整个的衡量。要看紧凑不紧凑,精炼不精炼,那就必须把整出的戏分成若干章节,在每一个可以成为表演单位的小段落中间,再加以审查。普通说这就是一场,再细致些,每一场也还可以再分成若干段落。
如果每一场戏都有唱做念打综合在一起的表演,再加上紧张的情节,那就是最上乘的表演。
不过黄裳对“精炼”二字追究得有些过了,“每一场戏都有唱做念打综合在一起的表演,再加上紧张的情节”,这样称为“最上乘”。但显然这样看一出戏下来会很累,观众可能比演员还受不了。黄裳举了这种上乘的例子:
举几个例子,像《连环套》中《天霸拜山》那一场就是可以够得上这标准的。不用说,情节是高潮,紧张极了;念白也是非常着重的(有时候,念与唱是可以单独存在的)。而在这一场中间,身段也是异常繁复的,黄天霸与窦尔墩并不是只坐在那里谈天,他们还要手舞足蹈地做!
《坐楼杀惜》里的《坐楼》一场,也是如此。《琼林宴》中,问樵一场也如此,还特别强调了身段之美,这都是最上乘的。
《天霸拜山》确实是上乘,但问题是整个《连环套》并不是那样场场“精炼”,盗马之前、拜山之前有很多零碎场子,纯粹过场。小豆子倒认为这样有张有弛是比较好的。即便像《坐寨》这样并无甚紧张情节的场次,因为有窦尔墩的大段唱做,也是很可观的。好在黄裳也视这样的场子为“好的”,接着举例说:
其次,情节比较单纯,只是交待而已。可是有唱有念有做,而且混合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这样的场子也是好的。像《木兰从军》里,木兰出征之顷,唱“新水令”“折桂令”,同时表现了优美的身段的就是。《探庄射灯》中的石秀,在进庄行路一段里连唱带做的那个歌舞整体,《林冲夜奔》中也有同样的特点。这都是昆曲,也都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
我们写新戏,这种地方是最可能被忽略了的。例如:木兰一离家,催马加鞭,马上就到了军营;石秀在探庄之顷,也只让他轻易地混了进去就是;林冲也不必在夜奔之际载歌载舞了。可是从前的剧作家就不肯马虎,在交待一个小情节的时候,也要使观众在此外别有所获,因为情节简单了,必须在歌舞上加工,这才叫戏,这种重视而负责的态度,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
至于《探庄》在《三打祝家庄》中发展了,又加上了教育的意义,加上了新的情节,那就更进一步地把它提高到上乘的表演里去了。
从前剧作家其实也并不是每个细节都抓得很好的,同样,新戏即便每个细节都下功夫,也不见得好看。黄裳这里就有些过头了,而现在的剧作家就更过头了,常常拿这种细节地方炒,反倒失了主要。
再其次,一场戏中只有一种表演方式单独存在,其余都没有,这是比较要算最弱的。然而这单独存在的一项,必须是特别有力的,特别精彩的。像《坐宫》中杨四郎一人独坐大唱一段,《盗钩》中朱光祖大表演一通……这些也还是可以存在的,因为那唱和做可以成为单独欣赏的个体。不过这样的场合是不宜多用的,多了就沉闷了。
黄裳认为只有一种表演方式的戏是“最弱”的,除非“特别有力”,但即便这样,也是“不宜多用”。这点就很奇怪了,像那些纯唱功的戏,两个小时下来也并不“沉闷”,各种玩笑戏,看着也不是很无聊。黄裳是在追求一种完美,即新编的戏,在几场演下来之后,把“唱念做打”全都覆盖各遍,同时情节紧张,这样就充分体现了京戏这个“有机体”的特点。误矣,一出戏其实不需要承载那么多元素。像现在的新编戏,恨不能把所有西皮二簧的板式都搬唱一遍,再来几句昆腔,就算集大成者了。而小戏,体现京剧艺术某些特点的新编小戏,却很难看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再其次,是不入流的。只是交待情节,而毫无表演可言的。一般称之为过场戏。这是必需的,因为要有它们才可以连接起整个的故事,然而过去的剧作家,往往用最精简的手法交代这些。如《失街亭》,马谡王平兵败,他们还不曾从下场门走光,张郃的追兵就从上场门上来了。紧极了,无不在最短期间内把这些必要的场子走完。而且,这中间,也还要夹入可以提起观众精神的地方。孔明必须在三次接到探子的战报时做出不同的表情,马谡一定要和王平争执,这都是要照顾表演的单薄而作的必要处置。
黄裳显然很喜欢《失街亭》的舞台调度,不止一次提到这个“紧”。好在他并没有把这种过场戏全给否了,而是认为它们的存在是“必需的”,只不过需要精简的手法来交代。
编京剧确实不是一件易事,而要编出有经典老戏那种水平的就更难了。黄裳的标准固然提的高了些,过了些,但小豆子想,他那个时代的新编戏,至少还是有八分(大约应该是黄裳的标准了)老戏的样儿。而如今呢,虽然也是强调融“唱念做打”于一体,但那种堆砌,加上金光耀眼的舞台布景,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精炼”这两个字。
本篇笔记到此为止。黄裳原文抄自其《谈〈水浒〉戏及其他》下辑,全文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