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玖给我们的启示

梅葆玖对于电影《梅兰芳》的宣传打一开始就是不遗余力,毕竟事关老爹爹,孝心可嘉。鉴于小豆子到现在还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暂对此不置评。

今天《人民日报》海外版刊登了梅葆玖的一篇文章:《电影〈梅兰芳〉走红给我们的启示》,谈了对电影本身以及京剧传播上的一些事情,中心思想很明确:“京剧就是受老百姓欢迎的艺术,经过这些年的沉寂,现在又重新赢得人们的关注”。

首先梅葆玖举了“青京赛”的例子,也就是最近的第六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在葆玖看来,青京赛是“推动年轻人更积极地学习和传承京剧艺术,好好争取观众,让京剧走向社会,走向全世界”。不过很遗憾,从最近青京赛评委们在网上饱受诟病的情况看,这场大赛的黑幕和不公平,与台上粉饰的,与葆玖所说的,云泥之别。如果年轻的京剧演员在他们刚刚接触京剧不久,就让他们碰上这些不公与黑幕,让他们见证这个圈子里极不一般的规则,小豆子实在很难看出如何调动这些未来京剧希望的积极性,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已经不错了。葆玖文中说:“比赛总有胜负,但我们不要把关注力都集中在分数上”,话倒是两句好话,不过面对如此不公的大赛,这样的便宜话听起来就更别扭了。

接着葆玖举了电影《梅兰芳》票房如何成功,如何通过明星来吸引对京剧不了解的观众。前面说过了,因为还没看过这部片子,对这部片子是否真有这样的功效,不得而知,暂不置评。

然后葆玖举了京剧在高校以及中小学的普及情况,对于拿以样板戏为主的京剧来给孩子们进行精神刺激的做法,小豆子很不看好,这样做能不适得其反就谢天谢地了。

葆玖说的最后一个方面是要培养“高精尖的演员”,至于如何培养这样关键的问题,只字未提。

末了,葆玖总结说:“如今,有相关部门的重视,有电影、话剧,今后可能还会有芭蕾舞、电视剧等方式来传达京剧的艺术魅力。这些都会带动更多的人关注京剧的传承和发展”。芭蕾舞来传达京剧的魅力,有点儿曲线救国的意思吧。

末了末了的最后一句,葆玖说了这通篇文章里早该说、最该说的一句话:“京剧界自身也要努力,只要拿出好角好戏,京剧就一定能振兴”。这句真好,说一千道一万,京剧如果自身不努力,不继承传统、不走正确的发展道路,拿不出好戏,整日里不是《四郎探母》、《龙凤呈祥》,就是稀奇古怪的大制作,到头来只是芭蕾舞、电视剧的附庸品,何来吸引人的地方,又何谈振兴?不过就是梅葆玖本人,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却没有去阐述如何“拿出好角好戏”,于是,洋洋洒洒一篇文章,成了通篇的废话加一句真理。京剧人的迷失,京剧的迷失,可见一斑。

《一只鞋的故事》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一只鞋的故事”了吧……

布什腾挪躲鞋击
布什腾挪躲鞋击

那位说了,人家明明扔的是两只鞋,干嘛说“一只鞋”。对了,相声《批三国》里都说,有个“三擒孟获”——“七擒”也得打“三擒”那儿过来不是,何况人家扔鞋的,也是得先扔出去一只鞋,再腾出手来脱另一只鞋不是表情 就“一只鞋的故事”了。这么凑是有缘故的,接茬儿说。

国内在上演电影《梅兰芳》,说起梅兰芳,巧了,梅兰芳也有个“一只鞋的故事”,相信对京剧了解的朋友都知道这么一个段子:当初梅兰芳赴美演出,准备演《汾河湾》,找来在美国的古董商姚叔来给翻译剧名,姚给翻了个《One Shoe’s Story》(《一只鞋的故事》),盖该戏所演薛仁贵、柳迎春之闹窑,皆因薛丁山的一只鞋而起误会。据说剧名一打出,立刻吸引老美无数,受到热烈欢迎。

把《汾河湾》翻成《一只鞋的故事》的原因是直翻《汾河湾》会让老美不知所云,但仅仅一个剧名翻译好了,就能让人看懂么?要知道这戏后面是一大段的对白做工,而梅兰芳显然又不可能像今天那些“艺术家”那样在台上大演英语京剧,如何让老美明白的呢?小豆子想,夫妻间那种斗嘴,凭借舞台上的精彩演绎,加上简单的字幕介绍,大约是可以跨越语言障碍的。

1930年的美国,正处在大萧条的历史时期,彼时,梅大师首次赴美演出,带过去了《一只鞋的故事》;今天的美国,面临着比78年前还要萧条的时刻,“一只鞋的故事”应在了美国总统身上,而《梅兰芳》电影又在热映,里面据说还有当年谭、梅抢戏《汾河湾》的影子,真是有意思啊。

胡扯完了,说正题:如果布什当时没有躲这鞋,而是探出两指夹住,再来几句摇板如“用手接过箭一根,这样的射法不算准,放箭哪有接箭能”这样的段子,就更轰动了。

再议外公与外甥

整理《倒厅门》剧本(剧情见此,剧本不久更新),又想起来把《西游记》翻出来,再看看唐僧少年的这段往事,一看不要紧,看出来个和前些天外甥有关的东西。

话说唐僧的老爸陈光蕊,进京赶考,中了状元,跨马游街,遇见殷开山闺女彩楼招赘,一绣球砸下来打中老陈,招亲封官(超级俗套故事)。后来的唐僧小陈就是陈光蕊和殷丞相闺女满堂娇(丞相的闺女也叫这么不正经的名儿)的儿子,也就是殷开山的外孙子。老陈上任途中遇到歹人,死于非命,满堂娇被贼人霸占,后来把小陈置于木板之上,顺江漂走,到在金山寺,被长老收留,是为江流僧,也是后来九九八十一难的第二、三难,也就是所谓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出家的“高僧”。再往后唐僧小陈母子重逢,拿着母亲的书信赶到八水长安,去找姥爷殷开山,祖孙相认。请看这回“ 江流僧复仇报本”:

丞相便教请小和尚来到厅上。小和尚见了丞相与夫人,哭拜在地,就怀中取出一封书来,递与丞相。丞相拆开,从头读罢,放声痛哭。夫人问道:“相公,有何事故?”丞相道:“这和尚是我与你的外甥。女婿陈光蕊被贼谋死,满堂娇被贼强占为妻。”

当姥爷的殷开山管外孙小陈和尚叫“外甥”!

正如网友之前留言里说的,有的地方确实外孙、外甥通用,而《西游记》的这回书,更是除京剧剧目以外的另一个佐证,这种通用的叫法在以前也许很普遍,现在不这么用了。如此看来,《白蟒台》当以胡少安的版本最正确,王莽自称外公,而管刘秀叫外甥。余者,大约都是和小豆子一样,认为外甥只是舅舅叫得的,才把王莽生生往下拉了一辈儿,变成刘秀的“舅父”。

真是“书从疑处翻成悟”,长知识了。

舞台事故

舞台事故的笑话看过不少,今天来个真的:胡少安、李桐春、王福胜《战长沙》实况录音

黄、魏争令,胡少安的黄忠唱完头段之后,王福胜的魏延在唱过头句摇板之后,应该唱“魏延言来听端详”。出乎意料地,他唱的是“包拯言来听端详”——晕。

不过王福胜的花脸是真难得,气势非凡。

没登过台,不过小豆子想,像侯宝林相声里说的那样,上台来能一下懵住忘了自己在台上扮的是谁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有的。会的戏多了,演的人物多了,偶然短路,可以理解。

话说回来,戏曲舞台上能出这样的事故,和戏曲人物总要提提自己的名字有关,日常生活里是很少这样的,动不动提自己名字干吗?那是第三人称干的事儿。但是戏曲里就不同了,第一人称也要加上名姓,总见到什么“想我某某某如何如何”什么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出错儿的几率就高了。上面那句如果原词儿是“某家言来听端详”,那甭管当时自己以为是老魏还是老包,都错不了 表情

王莽的眼神儿、记性和亲属关系

更新《白蟒台》剧本的同时,把安云武的这出戏的录像又温习了一遍。这个戏的主旨以前谈过,今天找几个要点聊聊。

上次看安云武的这出录像还是若干年前通过录像机加录像带的方式看的,现在录像带忘了放哪儿了,好在这戏出 DVD 了,看起来方便得多。

很多戏把剧本和实际演出的东西拿出来一比就会发现,剧本上的东西真搬到舞台上,是要砍掉不少的。当然,马连良这个藏本本身有很多所谓封建迷信的东西,迟金声(该剧剧本整理兼艺术指导)在八十年代整理的时候不可能不剔除这些,但就算排除这些因素,我们还是能够看到,无论首场的流水板,还是末场的流水板,各种演出的版本在这上都是有删节的。实际演出就是这样,剧本上洋洋洒洒一大篇唱,真正唱起来,考虑到环境以及腔儿等等因素,砍掉一些是正常的。

今天要谈的三个问题在题目里已经说了。首先说说王莽的眼神儿。大约年纪太大的原因,王莽的眼神儿实在太差了,对面过来个人,基本上只能辨别出来是男是女,个头儿大小,穿白穿黑,仅此而已。众汉将打入白蟒台之后,一个个“迎王接驾”,王莽一个也没认出来。邓禹、岑彭这样的新朝旧臣认不出来也就罢了,连马武这样长相特殊、当初在武科场题反诗的通缉犯也认不出来,更要命的是,头些天还给召到金殿上派驻郧阳关的邳彤,王莽见了都还转身问邓禹:“这员将官他是何人?”眼花得可以。

之所以说王莽是眼神儿不好而不是记性不好是有根据的,因为一旦邓禹告诉王莽眼前的这个人是谁,王莽立刻就能把这个人的名姓字号加上以前的往事全给记起来了,记忆力是很强的。

“迎王接驾”
“迎王接驾”

《白蟒台》里,王莽管刘秀叫“御外甥”——题外话,京剧里但凡“外甥”,一盖被念作“外男”,大约是“秀才念半边”的缘故,只可惜,念错了边儿,要是按左边儿的偏旁念,就是正确的“外生”了。

按《东汉演义》,王莽毒死的汉平帝,是他的姑爷,王莽的闺女也就是汉朝的皇后,而刘秀是平帝的遗腹子,后来窦融后宫院以龙换凤,袍袖中救出汉太子。以此推论,王莽是刘秀的姥爷,刘秀是王莽的外孙,可是在《白蟒台》里,王莽自称“舅父”,管刘秀叫“外甥”,不知道是根据什么来的?而看胡少安的《白蟒台》就更夸张了,王莽在里面倒是自称是刘秀的“外公”,却还管刘秀叫“外甥”,真够乱的——和京剧里老头儿管老婆儿叫“妈妈”、老婆儿管老头儿叫“姥姥”的关系有一拼。

最后说一下,按《白蟒台》的剧本,揭发白蟒台底细的是个叫吴公的工匠。后来刘秀封官,吴公说“无功不受禄”,一语双关,文字游戏。而更重要的是,蜈蚣是蛇的天敌,以一个“吴公”来毁掉这个“王莽”,就像把王莽说成是让刘邦过芒砀山砍了的那条大蟒蛇一样,以前的艺人,想象力是非常丰富的。

向下兼容性

第五届京剧节落幕,算是个话头吧。其实,真正要展开说的,是半年前留下的这个话头

这么一看时间过得是快——半年前信誓旦旦地说“周末准备专门写一篇深入的文章”,结果这个周末跨越了半年,直到今天,才有空写出来。

两个话头,先接早先的那个说吧。前一阵在看什么书呢?就是陈瑞孟(Raymond Chen)的这本《The Old New Thing》(以下简称《T》书)。

《The Old New Thing》
《The Old New Thing》

《T》书的作者陈瑞孟在微软工作十几年,主要在微软的 Windows Shell 团队做开发,对微软这些年来 Windows 的发展,尤其是各版本之间升级而产生的兼容问题,了如指掌。书中讲述的幕后故事,都是有趣儿而且有教育意义的。

话说当年微软从 Windows 3.x 过渡到 Windows 95 之际,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兼容性,往大了说,是16位操作系统过渡到32位操作系统,往小了说,界面、内核等等,都是与以往大不相同,是一次跳跃。兼容性在这时显得最为重要。举个例子,如果一个程序在 Windows 3.x 时候运行得好好的,到了 Windows 95 突然就不能用了,或者崩溃了,那么用户怎么办?用户自然不会去升级操作系统,而停留在 3.x 环境,并且去骂微软,而不会去管是否因为这个程序本身没有遵照微软提供的 API 去写(因为如果你的程序遵照微软提供的 API 去写的话,微软保证操作系统升级后你的程序还能够用)。所以对于 Windows 团队来说,保证市面上绝大多数大大小小的程序都能够在 Windows 95 上顺利运行,无疑是保障 Windows 95 能否被广泛接受的关键。

《T》书中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Windows 95 的源代码中,甚至有一部分就是为了应对这样那样的崩溃和错误,来解决本是程序本家留下的问题,以此保证它们能够顺利运行。历史证明,Windows 95 无疑是成功的。

我们从最近几年的举动看,微软对于向下兼容不似 Windows 95 时那样重视了。Windows Vista 招来的无数骂声,很多就是因为旧有的程序不能够在新系统上很好地运行。向下兼容,是每一个程序在升级中都需要重视的。

向下兼容是电脑名词,京剧界也有一个类似名词:“移步不换形”。

1949年11月,梅兰芳在天津说过以下这番话:

我认为京剧艺术的思想改造和技术改造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后者(技术)在原则上应该让它保留下来,而前者(思想)也要经过充分的准备和慎重的考虑,再行修改,才不会发生错误。因为京剧是一门古典艺术,它有几千年的传统,因此,我们修改起来也就得更慎重,要改得天衣无缝,让大家看不出一点痕迹来,不然的话,就一定会生硬、勉强,这样,它所达到的效果也就变小了……俗话说“移步换形”,今天的戏剧改革工作却要做到“移步”而不“换形”。

“移步不换形”的要领,是要向下兼容。京剧好比一个操作系统,而京剧犹如璀璨繁星般的剧目,就好比操作系统上运行的各种程序。京剧也好,操作系统也好,发展和升级是必然的,停滞不前是会被淘汰的。但是在发展的同时,如果把以前的传统剧目都不管不顾地抛弃,而一步跨越到那些所谓“精品”的“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失败是必然的。因为在连继承都没有做好的前提下,发展只是一句空谈而已。

没有照顾向下兼容的升级,没有继承的发展,终究是要遭到市场的淘汰,受到用户的指责。好在微软的终极目标是赚钱、是吸引用户,那么用户的意见就不得不听,用户要求的向下兼容性就不得不继续做下去。而京剧呢?市场对其已经没有什么影响,票房的高低、舆论的褒贬,在满台耀眼金光的辐照下,都不重要了,那么这么肆无忌惮地发展,这么不顾继承地发展,也就不奇怪了;而出现一个接一个的跟头和倒好,就更不奇怪了。

万圣节

说来也有趣,国内在过京剧节,国外在过鬼节,都是“群魔乱舞”中 表情

万圣节,传了出《滑油山》,胡少安反串老旦刘清提,助助兴,就是原录音不全,将就了。

“万圣”无非就是“众多鬼魂”的雅称。很久以前,老外家祖坟里埋的那些列祖列宗从地底下出来,回家看看。家里人就“动乐相迎”,招待这些鬼。后来大概这些鬼老不来了,人们自己就开始装鬼,满大街晃荡。

《滑油山》所涉及的《目莲救母》的故事,与鬼神有着紧密的联系。目莲的母亲刘清提就是因为对鬼神不敬,打僧骂道,被抓到地府受罪。目莲僧下地府救母,打开鬼门关,虽然救了母亲出来,但同时地府里十万六千恶鬼也跟着跑了出来。弄得阎王没招儿,判官抖手,这才有地藏王坐下地听兽到阳间转世投胎为黄巢,搅乱唐朝天下,杀人如麻,为的是把这些跑到阳间的鬼再给追回地府。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西方当年从坟里爬出来的那些鬼,都是在目莲僧救母的时候从鬼门关一起跑出来的,黄巢虽然把在中国境内的鬼都给收了,但是这些跑到海外的鬼,就制造出了一年一度的万圣节,以纪念逃出来的十“万”六千个鬼。

豆妈单位今天组织大家每人刻一个南瓜,这对豆妈来说是头一回做南瓜灯。下面是豆妈的作品

豆妈的南瓜灯
豆妈的南瓜灯

京剧艺术节

第五届中国京剧艺术节轰轰烈烈开了一周半,还要继续轰轰烈烈一周半,才算功成圆满。不过至于这是否真是什么所谓的“京剧的节日”,小豆子还是持保留意见,“过节”?似乎更是与京剧有“过结”。

以前不太关注这种“节日”,因为耐不住性子去看、去听,甚至去试图打听一下关于艺术节上演的那些所谓的“京剧”。这样固然主观,但是看看每逢艺术节,天花乱坠一般的赞誉充满着媒体,话语权俨然被一个声音所占领,这样的搞法儿,才真是主观呢。

不过这一届不同了,并不是说官方、主办方、衙门、艺术家等等良心发现,开始说真话了,而是广大的戏迷有了发声的渠道。传统的网络论坛是一条路,而更多的发声渠道,来自戏迷们自己的 Blog。上一届京剧节是2004年,而2005年是中国的的“博客元年”,所以本届京剧节无疑是在 Blog 这种形式普及之后的头一个京剧艺术节,与往届艺术节一个声音不同的是,对艺术节的褒(如《孙安动本》)贬(如其他四不像),很容易就能为人所闻,第一手看戏后的剧照和评论,来源于大众,无论是戏迷与非戏迷,都是真实客观的。

另一个途径无疑就是网络视频的普及,就连本次主办方都在山东省图书馆的网站搭建了视频平台,更何况还有如土豆网等一干视频网上网友自发传的录像。这种景象在四年前是不可想象的,毕竟连 YouTube 都是在2005年才成立的呢——这届京剧节又赶了个头一遭。

网上的各种活动,无疑是对京剧节的一个最好补充,尤其是当网上的主流意见与网下的主流意见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观点的时候,这比任何一台戏都要好看了,也更有教育意义:为什么京剧的主流在吹捧艺术节上那些不伦不类的戏,而网上则反之?思考题。

不难预见,今后的艺术节还会是这样。如果真有一天网上网下对京剧艺术节的主流意见达成了共识,那么不是京剧已经回归本色,就是京剧已经是不再被常人关注的“精英艺术”,而戏迷已经被“耗”干净了。就像你面对一幅抽象画,发表不出什么意见那样。

“三弟近前听封号”

四爷的 Blog提到《斩黄袍》,“天赐国号地做保”的大段流水。

这段赵匡胤先把郑恩叫过来,唱的是:

三弟近前听封号:
你若是真心把孤保,
北平王位永在朝。

就这三句话,意味深长。

“三弟”,是赵匡胤这么叫的。赵太祖在演义里行二,上面有个大哥周世宗柴荣,下面就是这位郑恩郑子明。也是白红黑三色,犹如桃园结义一般,“亲如手足”。

别看“三弟”、“三弟”这么叫着,二句上却是“你若是真心把孤保”。手足弟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没错儿,看看这位二爷赵匡胤在结义的大哥过世之后,怎样趁着孤儿寡母的政治形势,搞了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你就能明白这样的手足弟兄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老二可以谋老大的江山,那保不齐老三就能再谋老二的,所以就算是手足弟兄,“若是真心”这样的假设条件也是必须的。

而即便如此,后来这位三弟还是在二哥“酒醉桃花宫”后给斩了,于是那个“北平王位永在朝”也成了虚话,到后来还得给弟妹许个“一朝一个北平王”的空头支票。白红黑的“桃园组合”是一种理想主义,不是随便仨人儿就能实现的。

结义兄弟如此,亲手足也没好到哪儿去。赵太祖后来病重,亲兄弟赵光义去病房探望,烛影摇红,宋史上最大疑案,就在这亲手足之间。

再看看现实中,徐、王退出德云社之后,郭德纲接受采访中对徐德亮一口一个“我亲兄弟”,而却又极尽冷嘲热讽之能。这“手足弟兄”,从古至今,大约就是这么一个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德行。

关于富连成的

据侯佑宗(顾正秋的鼓师)回忆,当年赴台的富连成出身的演员,后来很多进入“大鹏国剧队”……

插一句:从现在手头的文字资料来看,那一批演员,大约以“元”字辈为主,像哈元章、马元亮、孙元坡、孙元彬等等,像“元”字往上的“世”字辈,暂时仅见朱世友一人,而往下的“韵”、“庆”两科,大约因为年小缘故,没有见到有赴台的。

说回来:据侯先生回忆,当初这帮赴台的富连成演员,打算在台湾另起炉灶,继续办班儿,吉祥话儿都找好了,按着“元”往下走——元亨利真。

当然这个班没有办起来,否则,就不只是什么两个中国这样的些小政治问题,怕是还要牵扯到京剧界俩“富连成”的正统问题了。

富连成是一个传奇,但这个传奇正在随着“元”字辈的衰老甚至谢世而渐渐成为存留于音像与文字间的历史。